30 两害相权(1 / 2)

嫡妻奋斗记 宝金 1826 字 1个月前

十六娘脸色通红,躺在榻上,婢子们忙着熬药端水,那苦味的香气直冲人鼻子。十面的翠描榻屏已然尽数打开,方便她们往来伺候。

秦云衡坐在榻头,手中握着一条锦帕,时不时为她拭去额上面上的汗珠,面上一丝好颜色都没有。

如果他那时早些出来,也许她不会淋到那么多雨,也许,便不会病。

“拥雪?”他叫了一声:“下雨的时候,你们怎么不知道叫娘子去避避的?”

“奴们……奴们说了,娘子坚持要等郎君的。”拥雪捧了药碗过来,道:“药已经煮好了,郎君来为娘子喂药么?”

这十六妹,固执起来,当真算得上一根筋……秦云衡有些无奈,然还是接了药碗,叫拥雪扶起了十六娘,用小银匙撬开她口唇,将一匙匙深黑色药汁灌进她口中。

十六娘侧着头靠在拥雪肩上,那药汁她吞下了一小股,却也有不少从嘴角流了下来。秦云衡将银匙放回碗中,有些笨拙地捏了那锦帕擦去药汤。待她将那一碗药喝下去,帕子亦被药汤沾濡脏了。

几个婢子是轮换着熬药煮水的,然而秦云衡自己却未曾走开过。

他不时伸手试她额头,为她喂水。婢子们端来的水已然晾了一阵子,正好叫她喝下去既发汗又不烫口。然而无论她被灌了多少水,却只是一味出汗,并未曾叫她额上温度稍有下降。

夜深,坊门已经关了,那相熟的女医偏又住在相近的熙庆坊中,请都请不来。这也没旁的办法,只好先请了旁的医士为她诊治了,苦挨到天明罢了。

只盼天明之前她能好起来……这样病着,她的脸腮已然烧红,细碎头发被汗液沾湿贴在脸颊上,唇微启,艳得怕人。身体时不时动一动,鼻端逸出的几声低低□□,满是痛苦。

他看在眼中,心下全无底气——记忆里十六妹从不曾病倒,她那般活泼跳脱,虽常是娇滴滴的模样,可身子骨儿实实比寻常人家的儿郎子都要硬几分。

他听说过,愈是少病的人,病起了便愈不易好。

在他伴驾东巡的那段日子,她身体便不太康健了,这一受寒,病了,亦是情理之中。

若那时他放弃伴驾的机会,陪在她身边,她是不是便不会这样?想来与至尊一道东行,无非是给日后升迁添些机会罢了,纵使不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悔不当初。

他伸手,在锦被底下寻到她的柔荑,紧紧握住,可连她掌心都是烫人的……

她榻上原本已经换了夏日的冰骨云竹织成席,如今又垫回了锦褥。而盖着的亦是至厚的被,然而便是这样,看起来也没有多好。

他心底着实犯怵,想了一阵子,弓下腰去,低声唤她:“十六妹,娘子,娘子……”

十六娘双目紧紧闭着,细长浓密的睫毛搭下来,很美,美得叫人心里头害怕。

他喊了许久,她才睁开眼,轻轻应了一声。

“你怎么样?”

“热。好热……”她的声音很细,像是刚刚出生的小猫,发不出声一般。

“拥雪!”秦云衡站起身,大喝道。

拥雪正在外室里头打瞌睡,被这一吼,揉着眼便跑了过来。

“现在几更天气?还有多久天亮?”

“……快五更了。”拥雪算了算,道:“再过一阵子,坊门就开了。”

“叫几个奴子去备马车,到坊长家门口候着。点子一到,便叫他去开门。然后直奔熙庆坊,把女医接来。还有,方才那医士可曾提过,若娘子高热始终不退,该如何?”

“他只说要喝水……”拥雪道:“要不,奴再去烧些水来?”

“……只是喝水么?”秦云衡眉头紧蹙:“她喝的水已然不少了,再喝下去,怕也于事无补。药可不可以再进些?”

“奴以为,最好不要。”拥雪勾着头,道:“天就快亮了,到时候请来女医为娘子诊看更好,药这东西,若吃错了,那还不如不吃……”

“她说热。”秦云衡叹气,颓然道:“罢了,那便等着……你,你们可有旁的办法为她祛些热?”

“奴小时候病了,阿娘便用湿的帕子敷在奴额上,会稍稍好些。”

“那去取湿帕子……顺便叫人去冰室中取些冰来。”秦云衡道:“快些,加上叫人去坊长门口等着的事儿,一并办了!”

拥雪应了,便奔出去。许是睡眼惺忪亦或慌张,她脚下被门槛一绊,险些跌倒。

水盆、帕子和冰,很快便取到了沁宁堂中。秦云衡看着婢子们将湿帕子折了敷在她额上,心中仍是没有底。

之前的医士说叫她发了热便会好,然而他现在所为,却与医士的嘱咐正好相反。

在军中,如若有士卒高热,无药时亦会用冰与冷水敷上。可那些军汉的身子,岂是十六娘比得了的。再说,若是死几个士兵,他做郎将的自不会羁于心怀,但倘若她有个万一,他又如何能受得住?

冰帕子敷在额上,十六娘突然睁开了眼睛。

“二郎……?”

“我在!”秦云衡精神一振,忙道:“你可好些?”

十六娘慢慢点了点头,唇角无力地挑起,道:“好些了,只是头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