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和小缃陪同她。
王府一下子冷清许多。
梁风看着空落落的院子,有些庆幸从来不把回忆放在屋子上,而是放在住着屋子的人身上。
一切准备就绪,到了婚礼这天。
梁风起个大早,换好婚服,上马。
简单的仪仗吹吹打打,向仅在两条街外的金絮走去。
落地下马,梁风敲门。大门没有阻拦地打开了,一眼便看见堂下一身嫁衣戴着盖头的她。
梁风欢欢喜喜两步跑去牵她的手,隔着盖头凑近打探:“阿絮?”
她嗯一声,梁风捻捻她的盖头,看不清她的脸,牵着她慢慢向外走。
一路又吹吹打打,回到王府。与義和敬先在旁边起哄,梁风牵着她拜堂。
很快礼成,送入洞房。
挑开盖头,她的妆容繁琐精致,他头一次觉得涂脂抹粉也不是什么阻碍的事情。
“真好看。”梁风手都不想放开。
与義扒着他的手臂探头一看,惊喜道:“嚯,皇叔娶的果然是你。我在王府见过你的。”
敬先在后道:“恭喜恭喜,百年好合。”
与義咧牙一笑,“皇婶婶。”
她起身朝与義行礼。梁风捏捏她的手,道:“没有旁的人参宴,不用拘礼,太累的话就将头上这些东西拆掉。”
她轻声应好。
除了与義和敬先,只有附近不怕王府高门的平民邻居前来参宴,人很少,但四方肯定有眼线监视,酒席还是得吃。
留她在房内休息,小缃为她准备吃食,梁风出去和敬先与義喝酒。
人太少了,很难热闹起来,好在叫了戏班子。梁风喝茶,和与義敬先闲话慢饮,为与宴的邻居们派发红包,戏子唱到好处也派红包。
耗了两个时辰,后院里李婶说梁风喝的药中有一味喝光了,于是外出去买。
又一个时辰后,小缃说她房里缺少蜡烛,同样只身出去了。
再至傍晚,邻居们接连散场,戏班子收台,与義和敬先接连告辞,王府彻底没有外人。
梁风继续喝,直到天黑。
他回房,金絮已经洗去妆容换好衣服。她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洗得抽丝发白的布巾裹住头发,脸上却太干净了。
梁风看着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盒胭脂。这盒胭脂是褐色的脂粉,涂到脸上会变黑。她接过去抹了一通,又将眉毛画粗一点,最后给他看。
脸色暗沉了还算接近普通人家,但是梁风仍不放心,“尽量少说话,平民妇女没有你这样一口牙齿,但一路上也不要太过遮遮掩掩,容易引人怀疑。”
“我知道。”
她知道,她的手却有些发凉。
敬先已经在后门等着了,梁风将她这队的行礼放到车上。行礼都在她这里,李婶和小缃十三那边出门时都只拿着各自的路引。
星光愈亮,今夜天气很好,一切看得清楚,连她眼中努力隐藏的渺茫和不安都看得清楚,前路未卜。
上了车,她回身叮嘱:“记得按时喝药。有人要杀你,你就杀了他。”
梁风笑,很没想到她这样说,点点头,“好,我记住了。”再三牵着她的手,“你也一定不要和十三走散了。”
“我知道。你放心吧。”
梁风的眼神还没离开,她当先钻进车里,敬先驾马启程。
目送马车消失在暗夜的街道尽头,梁风才转身回房。
这是他的新婚夜,按理说他应该在房里待一晚上不出来。
这一天也不算辛苦。
梁风独守空房。
空空的床畔,凉凉的被窝。
躺了半晌,意识到她才刚走,他就想她了,后面的日子可怎么熬。
枯坐一晚。天蒙蒙亮,宵禁结束,城门开锁。他在院子里等,终于等到敬先回来。
“放心吧,平安出发了。”
敬先灌了一大壶过夜茶,“我一晚上没睡,跟在后面走了几个时辰,没看见有人尾随。”
梁风松了口气,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嘴巴都贴到杯口了忽然记起她和李婶都说过不许他喝凉水,便将杯子放下了。
“多谢。”
“往后保重。”
“嗯。”
街上行人不多,崔敬先踩着晨间露水走了。
梁风回头看王府,高悬的大红灯笼下已然门庭冷落。刚起床的老李站在屋内与他两眼相对,相顾无言。
老李开始收拾婚宴的残羹冷炙,梁风自己熬药喝掉,扯下囍字与红绸。
目前情况来看,皇帝大约有意向放过他的家人。只要婚后这几天不做出大动作,哪怕皇帝改变主意,她也已经走远了。
这日午后,却来了皇帝的圣旨。
安分王已被褫夺封号,成为庶民,即刻收拾行囊,让出府邸归还归朝堂。
这下残局也不用收拾了。
老李拿了归乡盘缠,作为被梁风打发的下人,带上衣物行李,走了,一同走的还有剩余的小厮和下人。
梁风派出暗卫随同老李,自己也收拾好行李,脱下一身诸侯王服制,换上平民衣服。
荆风驾着粗简的马车,搬去圣旨中指示的新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