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好奇,萧月恒藏着身份住在山脚的驿站,才得以知晓后来事。
在村庄里搜寻未果,靖安侯只好留下一队兵马继续蹲守,命其余人同他去了另一处。
就在他离开当日,那名叛贼伙同埋伏于近处的敌国兵士,将整座村子屠了个干干净净。
萧月恒闻讯带人赶去时,血水早已蔓延染红整条河溪,淹没过马蹄。
踏进村子那刻,萧月恒只看到满眼的红。
火焰燎烧过天际,那片刺目的颜色像是能与夕阳融为一体。
凉风卷着烧焦味与血腥味涌入鼻腔,萧月恒亲眼见证了什么叫世事无常。
他在皇城的高墙下养尊处优,从没人同他讲过,生与死仅在一夕间,甚至降临得如此悄无声息,无根无据。
大抵是从小跟老修士习过术法的缘由,也可能是村民的梦魇试图吸食他的灵息,那晚萧月恒入梦了。
他孤身一人,破了层层叠叠将近万重的梦魇。
也是那天,萧月恒得知世间还有梦魇一物祸乱作祟,才独创并修习除梦之术。
萧月恒也没说假话,第一次入梦的感受早已湮没在漫长岁月中。
但他直到现在,仍清楚记得那片烧得火红的落日残辉。
“喀。”
捕捉到这声细响,萧月恒蓦地回过神。
他推开折扇摇了摇,目光像是没有落点,注意力却凝在了侧后方。
就在这时,洛筝忽然急道:“恒哥!他们不见了!”
萧月恒循声朝八角亭看去,只见里头已然空无一人。
洛筝四处张望着:“怎么回事,他们去哪了?”
他这一声完全没有压低音量,窝在他臂弯间的莫星寒当即一哼。
洛筝被吓了一跳,低头一瞧才发现他根本没醒。
萧月恒瞥了眼,友好地提醒洛筝:“别吵他吃梦,不然醒了准要跟你闹。”
“……”
“???”
所以怀里这只不是在睡觉,而是在吃饭??
洛筝吃惊两秒,又记起他抱着的是只梦貘……忽然觉得合理起来了。
想到那对突然消失的姐弟,洛筝没再纠结这个,他问萧月恒:“是发现我们了吗?”
萧月恒一脸莫名:“该发现早发现了。”
他们都在门口站多久了,到这会儿才发现,俩姐弟眼神是有多不好?
洛筝也反应过来,茫然不解道:“那他们上哪去了?”
真是好问题。
萧月恒也想知道。
梦官没有灵息,梦境中的一切又都是虚的,梦官一旦藏起来,是很难查探到踪迹的,只能靠占梦得到的卜象在梦里瞎找。
所以萧月恒最讨厌解决这种躲躲藏藏的梦官,还不如一开始就打起来。
他略微皱了下眉,回身准备往屋里走。
在萧月恒转身下一秒,屋子噌地再次陷入黑暗。
旋即,那首戏曲又在屋里响起:“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怎么又来啊??”
一失去光源,洛筝瞬间就怂了。
他腾出一只手去抓萧月恒的衣角,以此来给自己壮胆。
被他拽这么多回,萧月恒也习以为常了。
他靠着对房子构造的记忆,大步往里走去。
这次动静有点大,洛筝感觉手臂间的梦貘翻了个身。
随后就听青年不大耐烦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你们到底能不能行?”
与这句话同时响起的,还有旋梯上方轻缓的脚步声。
现在这幅场景,分明跟之前他们没上二楼时的状况如出一辙。
莫星寒睡得迷糊,一下没反应过来:“在搞什么?”
洛筝轻声细语将这期间发生的一切讲了遍。
莫星寒听完,轻嗤一声做出评价:“无聊把戏。”
萧月恒难得附和:“确实。”
话音刚落,旋梯上传来女孩的声音:“你们是谁?”
“……”
好嘛。
真循环起来了。
洛筝做好准备,等着萧月恒出声。
结果等了好半天,身边没一人说话搭腔。
洛筝:“?”
他拽了拽萧月恒的衣袖:“恒哥,不理她吗?”
萧月恒慢条斯理道:“你得学习,自己来。”
“……”
洛筝有一瞬间怀疑自家祖师爷跟那梦官是一伙的。
他很快打断这荒谬的想法,像萧月恒之前那样跟女孩搭话:“是客人。”
“我家不会来客人。”女孩说。
洛筝迅速接话:“会的!我们不就来了吗?”
女孩又重复之前的话:“很晚了,家里没人接待各位。”
洛筝不按套路走了,问出特别想问的那句:“不是还有你吗?”
“……”
女孩的脚步再次卡顿了好一阵。
没过几秒,哼唱声跟脚步声同时停止。
洛筝赶紧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迎接女孩的面容。
果然,噗一声闷响,蜡烛亮起。
尽管已经打过一次照面,但洛筝对上女孩那双窟窿眼时,还是忍不住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