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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斜靠在藤椅内,身上的银狐斗篷没解,柔顺地垂在金线滚边的厚重褥子上,雪沛挤着人家坐了,把酡红的脸颊挨在萧安礼的胸口处,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他背后是朱红高门的宫殿,前面是雪夜的寂静,北风慢慢停下呼啸,摇曳的烛光映着灯笼,拉出的影子也有些微晃。

雪沛睡得熟了。

过了会儿,萧安礼无声地睁开双眼,扯起斗篷,给雪沛完整地裹住了。

往怀里按了按-

这场雪下的巧,两人居然慢慢地熟了,连晚饭都要在一起吃。

陛下似乎一点也不急着回去,除了看将士们操练之外,还有心情教雪沛骑射。

雪沛不敢上马,说不要。

萧安礼很大声地笑话他。

没关系,雪沛才不在乎呢。

他给自己穿得厚厚的,又是只露出一双眼睛,躲在窗户后面看,若是陛下射中了野鹿或者大雁,他就欢快地鼓起掌来。

骏马喷着响鼻,在地上来回踏着蹄子。

萧安礼拽着缰绳过来:“真的不学?”

雪沛摇头。

萧安礼就一夹马腹,转身走了。

其实还是有点憧憬的,但是那马实在太大了,雪沛原形是一只很小的萤火虫,对于庞大体型兽类的会本能畏惧,再加上他胆子也不算大,所以就老老实实地躲在屋里,吃东西,喝热茶,看陛下和将士们骑马。

伴随着阵阵鼓声,满眼肃杀。

雪一会儿下一会儿停的,没人再提山顶落石的事,雪沛学会了下棋,吃完饭后,总要和萧安礼来上几局,刚开始他老输,输着输着,就开始赢。

雪沛很高兴。

知道萧安礼在让他,他不恼,不觉得没面子。

偶尔房梁上会突然出现个人影,雪沛认得,那个叫丁佳,原来是萧安礼的暗卫,就是人有点滑头,会趁着陛下没注意,偷偷地冲雪沛做鬼脸。

下完棋,萧安礼可能会喝点酒暖身子,每日的酒都不重样,葡萄酒,竹叶青,还有将士们最爱的烧刀子,萧安礼拿去给雪沛闻,呛得雪沛鼻子都皱起来了。

萧安礼就大笑着离开。

一直过了五六天的功夫,雪沛听烧火的宦官说,明日放晴,差不多就可以走了。

“都快到小年了,怎么能不回宫呢?”

晚上下棋的时候,雪沛就老在想这件事。

“陛下,”他落了一粒棋子:“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萧安礼垂着睫毛:“怎么,不想在行宫待了?”

——皇帝就这样的臭脾气。

永远不会好好说话似的,这种时候,直接回答就好了呀,他偏偏要反问一句,把话题的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也不是针对雪沛,对雪沛有意见,只是萧安礼习惯了。

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还好雪沛好脾气,认真回答:“在这里待着很开心,但是我答应过王大海,说要去家里吃腊肉。”

萧安礼拈着棋:“怎么,王大海是你什么人?”

粗粗笨笨的,往那一站话都不会说,他瞧着不大顺眼。

还故意说雪沛死了,欺君罔上!

“是我的朋友呀,”雪沛有些不解,“我答应过他的。”

萧安礼:“哦。”

这局棋下得不太是滋味,两边都心不在焉的样子,没多久,萧安礼就把棋子一摞:“不下了。”

雪沛问:“要睡了吗?”

萧安礼定睛打量着他,屋里,雪沛穿得就没那样厚,斗篷脱了,干干净净地露出一张脸来,眸子很亮,清凌凌地看着他,睫毛有点绒绒的感觉,极其浓密的样子。

“朕得去喂马,”萧安礼答非所问,“丁佳偷懒,马都快饿死了。”

雪沛一激灵:“那怎么行呢?”

萧安礼也点头:“对啊,实在太不像话了。”

这么冷的天,雪沛一想到骏马还得饿肚子就受不了,连忙催促陛下:“那你赶紧去喂马呀!”

萧安礼顿了顿,还没起身呢,就被雪沛轻轻推了一把。

雪沛赶他:“去呀。”

萧安礼站了起来:“那你呢?”

“我?”

雪沛愣了下,直气壮:“我要睡觉啊。”

这大晚上的。

萧安礼却像是被气到了似的,闭了闭眼,随即不由分说地扯起雪沛的手腕:“你跟朕一块儿去。”

雪沛往后躲:“不了不了。”

外头好冷呢!

可萧安礼已经抓过斗篷扔来,凶巴巴的:“穿上!”

好吧。

一路上,雪沛都在嘟嘟囔囔。

他刚开始想,这皇帝过得是什么样的苦日子,大晚上的还得出来喂马,实在可怜,可被冷风兜头一吹,雪沛清醒了,觉得稍微有些明白过来——

萧安礼在诈他!

喂马这种事,还需要陛下亲自去做?

丁佳不是暗卫吗,为什么还需要去喂马,以及若是真的忘了,随便吩咐下去不就得了,干嘛要给自个儿也拉上。

还好这会儿没下雪,夜色明亮,一道清浅的银河横亘空中,满是冷冽的味道。

雪沛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