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枝在马车内并肩而坐。顾虑到灯汐枝的身体可能走不了更长的路,李真真忍着肉痛租了一个豪华版。
马车靠窗位置摆着一张小木桌,角落还备着把伞。可以说是非常贴心了。
赶车的车夫是半夜被李真真叫醒的。
这年头饭都吃不起,会租这种马车的人更少,车夫好不容易赚一笔钱,自然对金主关怀备至。
灯汐枝气质过冷,他不敢多嘴。
但看到李真真身形随着马车晃来晃去,他立刻很有眼色地递了一件泛白磨损的皮子过来,腆着脸道:“晃的话,您把我的皮袄子垫在屁股下。”灯汐枝坐在李真真对面,一抬眼就看见车夫向李真真献殷勤的场面。车夫正值壮年,因为常年劳作,身材竞然还不错。而那件皮子他脱下没多久,上面属于成年男性的体温还没有散。风夹杂着水汽漫过灯汐枝的指尖。
方才被强制压下去的杀意,又逐渐开始蔓延。他唇瓣很薄,分明是艳丽无情的相貌。
偏偏气质如明月冰雪,不可触碰。
灯汐枝盯着李真真伸出去的手,微微笑了笑,语气清淡:“不许碰。”李真真:“?”
灯汐枝拉过她的手,仔细擦了擦她触碰到皮袄的指尖。李真真:“……“行行行,你干净,死洁癖。两人很快到了目的地。
是农家的一个破落小院。
春日将近,窗外淅淅沥沥,雨点很重,可能还夹杂着一些细小的雪花。灯汐枝先下车,拿了伞,撑在李真真头顶。讲道理,作为三界之主,所有这些琐事,应当都是旁人为他做的。可这伞他却撑得极为顺手。
他执伞站在雨中,伞面微微倾斜,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白皙的下巴和淡色的唇。
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滴在他的肩头,他却仿佛浑然不觉,整个人就像一块被雨水冲刷的冷玉,清冷得让人不敢靠近。李真真看着他。
他垂眸低声问:“怎么了?”
这些细节上,他倒是看不出半点仙尊的架子。李真真想起他那句“也曾为人洗手做羹汤”。……果然是爱情教人做人,连男主这种核弹级的大杀器也会甘愿俯身低头。就不知道他那个死去的未婚妻,如果不是婴璎,又会是谁。如果还没死就好了。
她还需要烦心什么女主剧情。
直接把人挖出来,帮她做任务。
两人推门而入,老神医正愁眉苦脸地坐在屋檐下。他看见李真真,立刻站了起来。
“夫人总算来了!这儿虫子多,黄鼠狼也多,尤其是那后半夜野鸡叫得我慎得慌…我这到底还要待多久才能回去?”李真真脚步没有停留,朝屋里走去:“人醒了?”“那个小姑娘受伤不重,下午醒了一会儿,那个男子受伤太厉害了,好在昨晚高热已经散去,今日用了药,已经平缓了。”既然知道有人在追杀一五零七和渔女的家人,李真真又怎么会将两人大喇喇扔在医馆。
她那天晚上将人送去医馆后。
便让老神医借着每日运送药材的马车,在次日凌晨悄悄将人转移到郊外。李真真掀起帘子,走到屋里。
渔女妹妹正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她。
脸上被人用刀划出的“米”字型符号,极为醒目。李真真开门见山:“你有没有看清是谁杀的你全家?”“我全家?“她以往受到一点伤,阿姊都会心疼半天,为她找药治伤。渔女妹妹没有想到自己脸都毁容了,阿姊竞然问都不问,一上来就是这么冷冰冰的问题。
委屈和愤怒一下溢上心头。
“那难道不是你全家?阿姊,你何时变得如此冷血,他们可是生你养你的父母!你可有为他们掉过一滴泪?我们是你唯一的家人,你飞黄腾达后可有帮过我们半分?”
李真真淡淡扫了她一眼,语气平静却锋利如刀:“你恨的不是我冷血,恨的是我没带你过上好日子,对吧?”
渔女妹妹被李真真戳中了痛处,眼中的怨毒愈发浓烈,咬牙切齿道:“你……你胡说!家里何曾亏待过你!是你自己忘恩负义,飞黄腾达后便忘了根本!你是翁家的女儿,本该为翁家付出一切!没有娘家人,你以为你能在这世上立足?没有娘家人谁为你撑腰,你就算嫁得再好又有什么用!终究是个无根浮萍,任人欺凌!”
“按你的说法,你早就应该自愿把自己卖出去当童养媳,还在这和我理论什么。”
李真真距离她不远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你若是聪明点,现在就应该和我示弱,而不是和我叫板。”李真真不想威胁小孩。
但是渔女妹妹实在太轴了。
只揪着李真真不帮家里的事不放,又哭泣自己如今面容尽毁,嫁不了好人家,根本问不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李真真任她骂了一会儿,见她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她看了眼天色,忽然一拍桌子:“再问一遍,你有没有看到杀你们的人。”渔女妹妹没想到一贯任打任骂,逆来顺受的阿姊会忽然发作,一下被吓到:“看、看到了。”
李真真缓和了语气:“什么样的人?”
“穿黑色长袍,用弯刀……就是那个用弯刀的将阿耶阿娘杀了。”翁珍珍好欺负的形象,早已在她心里根深蒂固。李真真语气一缓和,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