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可我这人有一个毛病,听到愚蠢的言论就忍不住发笑,所以我刚刚实在是忍俊不禁,有所冒犯。我为我刚才的不礼貌道歉。”
“不过我相信,孙首领懂得一个道理,每个人都有自己愚不可及的地方,重要的并非是逃避,而是认识到自己的愚不可及。”
“我相信孙首领是个有度量的人,即使我冒犯了首领,首领也应该会允许我讲一讲,我为何会发笑。”
刘羡的这些话仍然是充满了冷嘲热讽,令孙熹感到不忿的同时,却也被勾出了好奇心。他确实想看看,自己话哪里有漏洞,刘羡又想借此怎么说服自己?于是他微微颔首,示意道:“刘县君请讲。”
刘羡道:“有这么一个猎人,他养了一群鹿,每年都会剪去鹿群头上刚长成的鹿角,也就是鹿茸,来换取钱财。”
“鹿剪去鹿角就会流血,对于鹿来说,当然也是很痛苦的,如果照料不慎,甚至可能会流血过多而死。”
“所以有一部分鹿无法忍受这种折磨,于是它们便等不到猎人动手,自己就自残,撞去头顶的鹿茸,哪怕会因此死去,也不愿意把自己的鹿茸留给猎人。”
“在您看来,这部分自己撞掉鹿茸的鹿,是聪明的鹿吗?”
刘羡这比喻简单易懂,其实就是将夏阳县府比作猎人,把县民百姓比作鹿群,而把孙熹比作自愿撞去鹿茸的鹿。
孙熹觉得这个比喻说得很好,也不觉得对自己有什么丑化的地方,就点点头,道:“在我看来,除此之外,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
谁知刘羡反问说:“这些鹿都有了赴死的觉悟和勇气,却宁愿把这觉悟与勇气用来自杀,也不想搏一个更好的未来,这真是更好的选择吗?”
“真正好的选择,难道不是宁死也要与猎人死斗到底,吓得猎人不敢再割鹿角吗?”
“孙首领说自己面对死亡时,喜欢这种惊险和刺激,就恰似这种自折其角的鹿。好似看穿了命运与结局,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来换取内心的平静。却并没有好好想过,真正应该过的日子是怎样的。”
刘羡说到这,稍稍顿了一顿,他环顾在场的所有马贼,用郑重的语气说道:“任何人活着,都是为了好好活着而活着,而不是为了直面死亡而活着,这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
“孙首领方才说得挺好,但如果我愿意保证,只要大家愿意归降,我可以给大家划分田亩,免除赋税,授予官职。莫非在座的诸君真的没有心动的么?”
此话一出,马贼们当即色变,他们短暂地骚动了一阵,孙熹瞪了一眼后,也就恢复了平静。但是很显然,面对刘羡开出的诏安条件,屋内原本要溢出的杀气已经自然消散了。正如刘羡所言,再怎么说,马贼终究是马贼,只要是人,就不会愿意永远当马贼。
孙熹回过头来,再次打量刘羡,他的神色更加慎重,他思虑良久,终于想通了些什么,暗叹道:“刘县君不愧是洛阳来的公子,我以后常听朋友说,京城多有奇人,我还不信。但今日一见,确实叫我叹服了。”
“但刘县君如今只有六个人,身处鄙舍,数十人的包围下,想要用一张嘴来挑拨离间,就将我这群出生入死的弟兄们通通说降,这显然也有些太痴人说梦了。”
“县君说得不错,既然有条路能活,就没有人愿意去死。我们只是一伙马贼,即算不上什么英雄,也算不上什么智者。如果真有一条好活路摆在面前,我们也不会拒绝。”
“但县君,孙某却太明白,这不是一条活路。”
孙熹用洞察了意图的目光凝视刘羡,徐徐道:
“县君是个胆大的人,既然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我也就明白,你不是一个会把别人性命放在心上的人。”
“想明白这一点,再看县君的招降,很多事情就不言自明了。”
“县君号称是要剿贼,那您现在来我们这招安,您大概是先打算说降我们这伙人,然后领着我们,去和夏阳的另外三伙马贼去斗。”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因势利导,借力打力,县君打的应该就是这个主意,是不是?我们这群人,既然得了招安,就必然去和呼延昌那些人恶斗,不管打输打赢,都必然损失惨重,活不了多少人。夏阳其余的马贼,也会元气大伤。我这些弟兄们的血,除了换县君一身朱袍外。到头来,不还是一条死路吗?”
“县君,孙某是一个敞亮人,有什么就说什么,您看,我猜得对不对?”
孙熹这番话,直接越过了刘羡开出的条件,直接点穿了刘羡诏安的意图,令在场众人都大吃一惊,但随后又想,确实是这样。哪怕是跟随刘羡而来的薛兴一行人,也都被说服了,不禁在心中感叹:县君好毒的计策!几乎没有任何成本,却又能迅速切实地解决夏阳的匪患,只可惜,现在竟然被对方看透了。
薛兴忍不住再去打量刘羡的神情,迫切地想知道,这位县君还有什么应对的手段。
而刘羡的神色依然是轻松的,面对孙熹的质问,他似乎没有感受到任何压力,很自然地回答说:“孙首领说的这些,有部分说对了,也有部分说得不对。”
“我不过是一个新上任的县长,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