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继续狡辩,说云青彦来路不明,他说的话不能信。
云青彦则冷冷一笑:“刚刚不是你说我是官差吗?怎么现在你又说我不是?既然你这么能做主,那你说我到底是不是呢?”
这一段绕口令似的话,让顾司在一旁想替他鼓掌。
而胡非直接鼓掌起来,于是顾司捧眼道,“你倒说是不是啊!刚刚不是你喊官差打人了吗?那他到底是不是官差?还是你一口烂牙说起话来全是信口胡诌?”
老头气得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百姓中立刻有眼睛雪亮的人科普老头的身份:“这个人叫老张头,平日里专门偷坑讹人,很早前他买我两瓣蒜,给我一锭银子,我说我找不开,他说先赊着,我想大家都是乡亲邻里的就赊了,谁知他就不认账了!
还说他家那么有钱怎么可能坑我这一点?这么有钱还骗我,真不要脸!”
有人带头踩,立刻有人附和:“也没见他做个什么生意,田也没见他好好种,他们钱哪来的?肯定就是偷的军资!”
“我说呢,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的这样,想必他的儿子也就这么被教育出来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将老头钉在了耻辱柱上,连带其他在师爷家门口叫骂的人都不敢发声,低着头飞速逃离。
围观的群众没了围观对象,也渐渐散去了。
冯师爷家的院子大门朝外被推开,冯师爷的儿子,十二岁的冯无忧站在门内的院子里,门与屋檐遮住了大部分光,他的脸浸在阴影里,唯有眼睛折射出阴鸷冷冽的光。
“你们来了。”他如是说,他的语气不若之前那般含着稚气,沙哑中带着风烛残年的绝望。
顾司很是疑惑,就算这些乡民闹了一晚上,这种绝望失落疲惫的感觉也应该在冯师爷身上才对,为什么会在冯无忧身上?
而冯无忧的气息已经完全变了,他不像是个小孩,而像是个饱经苦难怨气十足的恶鬼
“原来,你才是主鬼怪”
说话的是云青彦,顾司惊讶的回头,云青彦的脸上没有惊讶,连说话的语气也与平时无异,就像他早就洞悉了一切。
可对方应该也是才下的这个结论才对,可他却如此平静,仿佛在得知真相的时候已经坦然接受。
冯无忧没有否认,只是一瞬间,周围的风景如纸片化开然后又重聚,等周围的环境重新定格,他们仿佛斗转星移般已经站在了室内。
面前的冯师爷被一根麻绳僵硬吊在房梁之上,冯夫人额头上有淤青,像是被石头砸到了,她跌坐在一旁抹着眼泪。
“别哭了!”冯无忧厌烦的呵道,冯夫人听闻这话抬头看了他一眼,化为黑色的飞灰散去,看来冯夫人并不是真的鬼怪,只是鬼怪世界的主鬼怪的意识衍生物,相当于绣楼世界的老爷,他们不是鬼怪却有着不亚于主鬼怪的能力。
冯无忧没有放冯师爷下来,抬手扯了扯冯师爷袖口说:“终于有人发现您了呢。”
冯师爷并没有回答他,顾司也无法从他的行为确定这个师爷是鬼怪还是一个衍生物。
冯无忧松开手又说:“可那有什么用呢?您已经死了。我一直以您为楷模,想做一个好官,您死后我才知道,原来好官就是个笑话。”
“大家都是英雄,为国的,为民的,只有我的父亲是个小人物,连死都不配激起涟漪。”
“县令昏庸无道,是县令下的令,可这些愚民却欺软怕硬通通来逼我的父亲!”
“明明是我父亲为那些人沉冤得雪,却没有人记得他的好,他们只知道他是县令的爪牙,是个恶人。”
他平静的说完,像在诉说与他无关的故事。回过头看着云青彦,桀然一笑后愤恨的说:“他们是民,你们也是民,所以别做梦了,你们的超度任务失败了。”
说完,他化为黑雾原地消失不见,只剩下冯师爷的尸体,高高的挂在房梁之上,狰狞地吐着舌头,俯瞰着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