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想到,提出这一建议的孩子到如今才只能算四岁。
而这一件事的分量哪只是童言无忌。
那将会是他暂居洛阳后的第一项议事!
意识到自己有些喜悦到失态,李治忙将女儿L放下,转而问道:“宣城与谏议大夫那儿L的奖励姑且不论,阿菟,告诉阿耶,你想要什么?”
李清月歪着脑袋,像是极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L,方才说道:“阿耶能不能先告诉我,之前您找玄奘法师是要做什么?”
“怎么想到问这个?”
李治本以为会从她这里听到一个更有实在意义的奖赏,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
但思绪转圜间他又觉能讲得通。
为防那修缮天津桥的诏令让僧侣不满,在行路途中就搞出些变故来,李治在将此事告知于玄奘的同时,也让他和媚娘都对其把守口风,所以阿菟确实是不应该知道此事的。
或许是因当时她正留意着这个方向,又对于玄奘这位高僧有着极大的好奇心,这才让她有此一问。
李治琢磨了一番剩余的路程,想着就算因阿菟不慎说出去了,也没什么大碍,还是选择解答了这个问题,“我有意让他率领手下僧侣修缮天津桥。”
天津桥啊……
李清月确实不曾从母亲那里得到解答,但旁敲侧击间总能猜出点来。
现在李治这一说,则让她证实了判断。
这样一来,她随后要说的话,也能说出来了。
她原本想着,若计划可成,她就从李治这里求得一处宫室,让她能顺理成章地活到继承实封食邑的年龄,免于自己的生存危机。但在深思熟虑之后,她又觉得自己不该如此短视。
所以她给自己换了个诉求。
这个诉求,她也早已在李治面前说出前,跟阿娘商榷过了,这就让她在出声时多了几l分底气。
“我能不能向阿耶求个恩典——”李清月努力朝着李治露出了个卖乖的笑容。
“您看呀,让玄奘法师去督办修桥这事儿L,也太浪费了!我前几l日才听老师讲过他的本事,对于这样的人才,要么继续翻译经文,要么修订大唐西域记,怎么能用在修桥上呢。”
李治越看越觉得她这表现有意思得很,便也同样正儿L八经地问道,“那你觉得,谁更合适于这个监工的位置呢?”
李清月伸手朝着自己一指,“我呀!”
要不是李治没在
喝茶,只怕当场能因为这一句喷出来。
他咳嗽了两声,努力让自己的音调显得正常些,“这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了!”李清月努力跟他掰扯,“阿耶你想,老师本应当带着我在长安走街串巷、体察民生,结果因为您要往洛阳来,我这上课的地方都去不了了,正好让老师换一个方式授课。”
“不能说我骄傲自满,之前那讲解山川地图都能有所得,我督办建桥之中说不定更能有收获呢。”
哦对,刘仁轨还能盯着。
说不定阿菟去办事的话,媚娘也能帮着把关。
李治琢磨了一番,发觉这其中还真有些可操作的空间。
又听阿菟说道:“您再看,我手下有见识的人也有两个,一个便是阿耶给我选的护卫唐休璟,一个就是邓王借我一用的典签卢升之。我是不懂建桥文书,但他们看得懂,对不对?”
李治点了点头,阿菟这话说得也很体面。
李清月掰手指继续数道:“第三,若是那些僧侣在建桥之时不听诏令,以玄奘法师慈悲心性必定不舍得对他们重罚,可我就不同了。”
她试图挺胸叉腰以让自己显示出几l分气势来,奈何年纪实在太小,看起来还是一团孩气。
说出的话倒很是斩钉截铁:“我是阿耶的女儿L,是大唐公主,而且——”
“我这年纪可以不讲道理!”
李治不由一震:“……”
糟了,那第三个理由一出,他居然真的觉得这份不靠谱的委任可行。!
前者是为了方便更换船只,满足不同河道运输条件的需求,后者则是为了将船只所运载的粮草送抵城市之中。
那么在大河的三门峡水道处专设两处粮仓,就是有悖于此前设置逻辑的。
但它可行吗?
或许是可行的!
这其中最大的一个问题,只在于山路的那一段能否走通。
刘仁轨说是说的无法下一个定论,但别忘了,他出自门下省。
自任职到如今,他亲眼见过的官员上书数量远非寻常人可比,所以关于中条山南麓的情况他也有所耳闻。
他隐约记得,这座山脉北坡多断崖,南坡却要相对和缓,确实有走通的可能性。
刘仁轨深吸了一口气。
说起来,他原本是在做什么来着?好像是在教导学生地理信息……
怎么就歪出一个漕运方案了!
“老师?”李清月见他发愣,又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
刘仁轨这才收回神思,答道:“若如公主所说,能试一试,只是在细枝末节处还需有专人评估,再必须征得陛下同意,而后交由户部核算开销,有了这些才能继续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