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皆有利弊。
不属任何一派的中立身份,让郑灿江能左右逢源,不被某一方认为是敌人而刻意针对,这是利。
但也同时因为这一点,代表着他没有根基,在真正的大事上几乎没有自己的竞争力,这是弊。
争尚书位,就是大事。
庙堂之中,几乎所有官员都要面对这种利弊的抉择。
除非,他和苏哲一样有个叫苏洪烈,当王爷的爹。
笑了笑,苏哲说道:“郑大人,不争行不行?”
这个问题,让郑灿江的面色陡然难看起来。
这和他预料的不一样,跟郑当时、郑三儿两个儿子传达来的世子爷的态度也不一样。
世子爷还是那个世子爷,为什么态度会有变化?
藏在官服之中的手掌微微攥紧,郑灿江面色挣扎。
苏哲也不催促,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借这个空隙他看了苏洪烈一眼,后者面无表情,没半点波澜。
当苏哲放下茶杯的时候,轻轻的响动,意思是告诉郑灿江时间到了,该答题了。
郑灿江一咬牙,道:“我想要那个位置!”
态度有了。
苏哲笑起来。
郑灿江豁出去一般,道:“
工部那边的匠人,已经开始过去了,以借调的名义,每人补贴俸禄一两银子一个月,这笔钱,由工部出。”
谁都知道,这是违规的。
工部养着的工匠,那都是有编制吃皇粮的。
他们的职责就是给朝廷做事,拿朝廷的俸禄。
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好比是苏哲去要了神机营的兵却给自己私人干活一样,性质极其恶劣。
一旦被人抓了把柄,捅出去,苏哲有事没事是一说,但郑灿江的帽子一定不保。
“不用不用。”
苏哲摆手,说道:“借了人已经是麻烦,这银子我还是出的起的,该多少,商家那边会按照金额支付。”
郑灿江也没坚持,银子是小事,重要的是这个态度。
对郑灿江而言,私自把工部的工匠给调出去,这本身就是大罪,这账再过工部的账,无非就是脑袋上有十只虱子还是九支虱子的问题,并无本质区别。
话到了这,两人都没再吭声。
气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去。
郑灿江看了两眼苏哲,却见后者笑眯眯地端起茶杯示意,并无要说话表态的意思。
真是……虎父无犬子,起码也是个狐狸子。
郑灿
江掐灭了心中最后一点侥幸,再次开口打破沉默,道:“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还提上要求来了?
苏哲似笑非笑,温和道:“郑大人实在客气,有什么尽管说就是,能帮的我一定帮。”
郑灿江吸了一口气,起身对苏哲深深行了一礼。
论年纪,郑灿江是苏哲的叔父辈。
论资历,郑灿江在官场跌宕起伏三十余年。
论官职,郑灿江比苏哲大上一整个大级。
所以郑灿江这个礼,其实来得非常突兀。
官当到了这个地步上,想要对方当什么无底线的狗腿子,那是无脑小说里才有的情节。
封建时代,士农工商,能进入仕途进入这个最顶级的阶级的,要么本身有极大的才华,要么家里有牛逼到极点的长辈,总之不可能会是一个平庸之辈,所以能当官的,都是当下的社会精英,与好坏、品德无关,但他们的能力必然是比普通百姓要高出一大截的。
更何况是到了一部侍郎,更是这个阶层的最上峰的一撮人。
别看在京城随便出来个穿官服的都是大佬,但这是因为京城是都城,天子脚下,全国的政治文化和经济中心,所有朝
廷大部委、机构、衙门全在这里,高官的比例自然高。
这要是搁在外地,晋王朝两京十三省,一省布政使也不过从二品,高配也就是正二品,这是真正的封疆大吏,全国才十三个这样的行省级布政使,一个行省就一个。
而郑灿江距离这样的地位,也不过是差了一步而已,虽然这一步的难度近乎天堑,可能走到这个位置上,他也已经是整个晋王朝最顶尖最核心的人之一,这一点无人可以否认。
所以郑灿江内心知道真正在负责这件事情的很可能不是不管朝政的苏王,而是最近极其活跃的苏王世子,但送上来的名帖写的还是拜访苏王,入门来行礼问候的对象也是苏王。
可现在,他起身这一礼。
等于是把自己身为左侍郎的尊严都丢到地上不要了。
苏哲以前也压过高官,甚至亲手弄死了几个,但那说白了,没个苏王老爹在后头撑着,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所以他还是借了势。
而今,郑灿江这个礼可是心甘情愿地对他行的,对象是苏哲,而不是苏王世子。
正如当今朝上,许多官员见到他时不再叫一声世子爷,而是叫苏大人一般
,没有明文公告也没有郑重宣布,而是一种潜移默化大家都默认的转变,这种转变,意味着苏哲正在用自己的个人身份站在晋王朝的朝堂上,还他妈站稳了!
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