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果。
袁半仙的果是她造成的,但因却是袁半仙自己种下的。
就让这些黄表纸和元宝都烧尽吧,既是烧给袁半仙,也是烧给曾经的自己。
从此,有些过往将如同这些黄表纸一样,化成灰烬,再也不会记起,也无人知晓。
黄道婆回到小院时,念玲和念翠也收摊回来了。
天冷了,茶摊生意不好,两个丫头就改为在城门口卖锅盔。两人早起炕锅盔,天亮就去卖,虽然生意一般,但也勉强能挣口饭钱。
黄道婆对两个小丫头这种宁愿吃苦受累也要养活自己的态度很是满意。
她进了院门,用拂尘扫扫身上的灰烬,问:“你俩今日可曾听到这城里有什么新鲜事儿发生?”
念翠想了想说:“今儿倒没听说,前日听说同知郭大人府上,这阵子在寻和他家孙子年岁差不多的娃娃进府,当玩伴哩。”
听到是郭同知府上,黄道婆手里的东西一顿,问:“郭大人家里的孙子多大年纪?”
“听说也就是个四五岁吧,不太大。我有些想不通,他家府上会缺玩伴?不都是有一群下人或者下人的娃娃吗?”念翠不解地问道。
黄道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刚要转身进屋,又想起什么,问:“知道郭大人孙子的身子骨如何?”
念翠摇摇头,说:“不清楚,不过听城门口当差的一个差爷随口说了一句,说这肯定不是啥好事,反正是不会让自己家娃娃去的。”
黄道婆脚下一顿,皱眉想了想,接着问:“荷花和秋菊两个人去绣坊和青楼还没回来?”
“师父,我们回来咧。”
说曹操曹操到。黄道婆刚问完,金荷花和银秋菊两人就出现在了门口,而且她俩身后还跟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姑娘。
金荷花拉了一把身后的女子,有些小心翼翼道:“师父我们回来咧。”
黄道婆微微点头问:“这女子是?”
金荷花咬咬唇,说:“这是秀芹,原本是绣坊里的绣娘。她屋里是跟咱挨着的环化县人,如今被绣坊赶出来要发卖……所以……所以我……”
黄道婆没说话,绣坊东家婆娘的为人她还是知道的,被赶出来发卖的绣娘,不一定是绣娘的错。
但她这里也不是善堂,收留了念玲和念翠就已经是她慈善了。想要再收留其他人,她可养活不起。
“师父,秀芹原本是绣坊里的头牌绣娘,只是这些时日人好像被邪祟附体咧,没有精神,有些呆呆的,做活也慢了许多,就被赶出来咧。师父,你不是答应纪家那丫头,要收留无处可去的女子吗?
秀芹真的很恓惶,从小死了爹娘,她和她姐给当地的小财主家纺线放牛才活下来。但是后头又遇上饥荒年馑,财主家日子也好过,就把她和她姐分开卖咧……秀芹今年前季回去,好不容易才打听到自家姐姐的下落,如今自身却又被赶出来……”金荷花一口气说完,立刻低头,不敢看黄道婆。
黄道婆没吭声,盯着秀芹看了许久。这世间恓惶的女子多了,她如何救得过来?
她当初收留荷花和秋菊也是存了善念,她想她收留两个可怜的女子也算是给她的娃娃积攒福,希望也有人能可怜她的翠玲,把她的翠玲收留下来。
她欠她翠玲的啊!当初要不是她翠玲,她早都死了。
那时候她怀着三胎都快要生了,可是她婆婆做了个梦,梦见了一只兔子,于是说胎梦提示她这三胎还是个女娃,叫她生了送人。
她不肯。
于是,她婆婆叫上她男人把粮食窑门上锁,去走亲戚了。
大热天,她去沟里担了一担水回来后,就开始发动。做惯农活的妇人,又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所以那次生得特别快。
当时翠玲在她的指挥下帮她接生,帮她清理。但是她生完老三,还没来得及剪脐带,突然就抽搐晕倒。
娘晕弟小,小弟的脐带都没剪。
翠玲哭着喊着,硬是用针把她扎醒。可是她醒后,手脚像瘫了一样动不了,嘴里也说不出话,发音哼哼啦啦。
翠玲就在她含含糊糊,听不清说什么的指挥下,用牙咬断老三的脐带,给她喂饭擦身子,抱着弟弟让她喂奶。
因为她家婆婆和村里婆子媳妇关系极差,翠玲去村里找人帮忙都找不到,人家都怕她婆婆回来讹上自家。
好在她婆婆和男人走了三天就回来了,一听生的是儿子,喜地跟什么似的。但是一见老三肚脐眼上因为天热,没护就好,都长了蛆,二话不说,就把翠玲打了一顿。
她当时差点气死,没想到这么猛地一气,她的身子倒恢复了知觉,能动弹了。
可是她的翠玲却因此更不受她婆婆待见了,家里大活小活都少不了翠玲的身影,她婆婆每日把翠玲指使的团团转。
.....
‘师父,我和秋菊的针线活不行,刚好秀芹的手艺好,可以帮咱缝补裁剪衣裳。而且,秀芹做的针线活我们可以帮她去卖,卖了她应该够养活自己。”金荷花略略抬头,见自己师父并未恼,而且陷入深远的沉思,试探道。
黄道婆收回心神,叹了口气。
她才了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