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咧,明年咱就这么收,秆子留在地里正好晒干了再割回来,冬里天还能喂骡子。”纪老爷子拍板道。
谷子穗晒干了,纪满川又套上骡子挂上碌碡开始碾谷子,把谷粒从谷穗上打下来,所以这个脱粒过程也叫打谷。
经过无数次的转圈碾场,谷粒就会从谷穗中分离出来。然后就是等风扬场,把空谷穗弄出来。扬净的谷粒才真正被称为谷,收仓入库,等到吃时才去碾成小米。
家里的谷子入仓了,纪满川和纪满庆估算着收成,高兴地说,今年一亩地能打近一担,比往年都好。
纪老爷点点头:“这一亩地比往年能多打三斗,算是极好的收成咧!这么些年,谁听说过一亩地能打一担谷?”
纪满庆激动的搓搓手:“哎呀,这要是年年都像这么个收成,哪怕只是比往常多打一斗哩,都是大好事啊。”
杨氏有些得意,说:“这怕保不准,是咱灵儿弄的那堆肥起了大用咧?”
“兴许就是!往年没有这堆肥,这谷的收成不就是一亩地打六七斗嘛!”纪满川笑的一脸慈祥道。
纪老爷子点头赞同道:“我问了她六爷和里正几个老家伙,他们几家子除了玉米不像咱追肥的时候就用上这堆肥咧,但是后头的豆子、谷都用了这堆肥。家家也都说,今年的谷确实是比往年能多打些,但是都还没秤出来,估计一亩地多打个两斗左右应该是有的。”
“哎呀,咱灵儿今年可是做了个大事,大好事!高低也能叫一句粪把式咧!”纪满庆拍拍纪永灵的肩,夸奖道。
胡喜容瞪一眼纪满庆,不满道:“啥粪把式,难听滴劲大!还是叫粪娘子好听!”
........
纪永灵情愿被人叫粪把式。
其实听到村里人的谷子都多打了些,她的心里也是高兴至极。
对于庄稼人来说,一亩地多打三斗,十亩地就多打三担,那么就不用担心青黄不接的时候会饿肚子了。
她抿唇想了想,单靠牛家庄口口相传把这堆肥的效果传出去,还是太慢,那需要多少年才能让全宁平县都知道堆肥的好处?
而且只有牛家庄粮食多产,还是远远不够。
她想要更多的黄土地都丰产,她想要更多的人不饿肚子。
可是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家丫头,她没有一呼百应的能力,也没有随便说句话就能让人信服的本事。
听县里人说,霍县令是个关心庄稼和百姓的好官。如果她把堆肥的做法和价值告诉霍志远,不知道能不能被霍县令采纳?
玉米谷子收完,就轮到黄豆了。黄豆成熟的晚,地里都已经落过几回霜。
俗话说:“麦忙不算忙,就怕豆叶黄。”
地里黄豆秆上的叶子都已经干枯脱落,再不收割,豆荚里的豆子就会噼里啪啦地掉出来,落在地里。那这一季的庄稼就白种了。
不过豆子排在谷子玉米这些农作物之后收割,也是有好处的。
因为大西北干燥,豆子拉回去一时没有场地脱碾,堆放在一起,也不怕发霉坏掉。秋天的庄稼种类多,要一样一样拾掇好才能入仓。在纯人力收割的时候,壮劳力格外宝贵,总有些人家人手不够。
所以不少人家的豆子收回去后,都是堆在场里,等谷子糜子脱碾、晒干、分户和归仓后,再铺开晾晒、碾脱。
和掰玉米相比,收豆子可以说是整个秋收最艰苦的活了。
因为豆荚很是扎手,而且豆子要早上很早就开始收割,这时候豆秆子上还挂着霜,冻的手冰凉冰凉的。
当然割豆子也很考验腰力,豆子的个头矮,需要人不停地弯腰、起立。对于肚瘪细腰的纪永灵来说,常年练棍带来的好处就是身子火气大、腰力好,不怕凉气入骨,不怕低头弯腰。
但是对于杨氏就不行了。早上的寒气让她在豆子地里弯腰割了一阵,就觉得后背僵直,站不起来,只能勉强靠着镰刀把支撑着直起腰。
纪永灵见状,连忙搀扶着杨氏,让她坐在一旁休息,不要再继续割豆子。自己则咬着牙,抓着豆秆子,“咔咔”一顿用力挥镰砍割。
到最后,她都不知道手指里头扎进去多少豆荚尖,反正没有手套的保护,这双手越来越糙,再加上豆秆子冰凉,她已经感知不到豆荚尖扎进去的疼痛了。
这些时日繁累的秋收,让她整个人对于收庄稼这件事趋于麻木和机械化。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早些让地里的庄稼颗粒归仓。
跟在纪永灵屁股后头的还有纪永宁和纪永周,这两人在卖力拾豆子,就是把割完的豆茬地里因豆荚炸裂而掉在地上的豆子,一粒粒拾起来。
因为这块地当初是纪永灵跟杨氏种的,所以她主动要求过来收割。
或许是以前做研究养成的习惯,她总喜欢自己亲自去确认不同方法对研究结果的影响。就像现在,她想要掌握第一手资料,对比不同种子和不同耕种方法对黄豆产量及质量的影响。
另外塬上用传统篓车种的几亩豆子,因为种的亩数多,由纪老爷子和纪满川几个壮丁去收割,锅娃和勺娃也跟在那边拾豆子。
镰刀割过的黄豆茬很是锋利,即使穿着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