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纪家因为钐镰的出现,收麦速度快上不少,两天工夫,麦子全都拉回场里。
纪老爷子提着两个钐镰分别给纪老六和纪满仓家的麦客送去,好让他们加快收割速度。
村里有些人看到了,也问询自家能否照着做个钐镰割麦,因为有些地块的麦子熟得稍微晚些,还得等个两三日才能开镰。
纪老爷子大手一挥,说都照着去做,不会做的去问纪满川,这下子可把村里人高兴坏了,连赞老纪家仁义。
接过钐镰的麦客老汉,也湿润着眼角说:“乡党,仁义啊,仁义啊。”
纪老爷子摆摆手,说:“你都说咱是乡党咧,天下庄稼汉都是下苦人,谁没个难处,这东西你先用。”
麦客老汉用布满口子的粗糙大手抹一把眼角,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乡党,我这一路和孙子还得当麦客子回去。我想问问,我能不能照着做两把这个钐子?
我老汉不怕吃苦受累,但是我这孙子,还是个娃娃,这割麦实在是太费人咧,我怕娃娃倒在路上。”
纪老爷子看着眼前衣着破烂、瘦骨嶙峋的老汉,他的请求如此的简单直白,又沉重朴素,点点头说:“这刀刃子就在我宁平县集上的铁匠铺子打的,这竹篓子做起来也简单。实在不行,你把我这个钐子拿去路上用。”
麦客老汉忙拒绝道:“不用,不用。乡党,我老汉已经是遇上好人咧,再不能贪心不足。”
老纪家场里,纪老爷子刚走,杨老三和婆娘丰氏就气势汹汹上门了,丰氏手里还拉着浑身沾着屎的杨家发。
“纪满庆,你管不管你娃?你看看你娃把我娃欺负成啥样子咧!”丰氏人还没到,吼声已经传了过来。
正在垒麦堆的纪满庆和胡喜容双双停手,扭头看向丰氏。
纪满庆问:“咋咧?咋咧?”
丰氏拉着杨家发走到纪满庆面前,一把将杨家发往前一推,说:“你说咋咧!你自己看,你看我家家发身上都糊成啥样子咧!”
纪满庆扇扇鼻子,说:“你娃叫屎糊咧,关我娃啥事?”
丰氏跳脚道:“关你娃啥事!不是你家永宁和永周,我娃能糊成这怂样子!”
纪满庆捏着鼻子,往后退两步,说:“说事就说事,快把你娃往后拉,甭糊了我家麦子。”
丰氏朝身旁的杨老三瞪眼说:“你看你瓷的跟瓦一样,你婆娘和娃娃叫人欺负咧,你还缩在后头,是不是男人!”
杨老三瓷着的脸嘿嘿一笑,对纪满庆说:“你娃欺负我娃,你说咋办吧?”
胡喜容听不下去,问:“你一直说我娃欺负你娃咧,你倒是说说,我娃是咋欺负你娃的?”
丰氏拍拍手,气愤地大声吼道:“你两口子的眼窝是叫屎糊住了吗?这一身就是你娃弄的。”
纪满庆撇撇嘴,说:“我眼窝有没有被屎糊住,大家都看得到,但是你家家发确实是叫屎给糊咧!”
丰氏气愤道:“你——”
胡喜容打断丰氏,看向杨家发,说:“家发,你说,我家永宁、永周是咋欺负你咧?你身上这屎是他俩丢到你身上的?”
杨家发耷拉着脑袋说:“不是。”
丰氏揪起杨家发的耳朵,说:“你这嘴是叫针缝住咧?说,永宁、永周是咋欺负你的!”
杨家发捂着耳朵,一边叫疼,一边说:“我说,我说!我那会拿着胡基疙瘩准备擦沟子,永宁、永周在我沟子后头拿了个棍棍戳我沟子,还喊叫说,‘长虫,有长虫,家发沟子叫长虫咬咧。’我当时一害怕,一个狗墩子,就跌坐在地上咧,然后就……就糊了一身。”
纪满庆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见丰氏咬牙切齿像要上来撕碎他,立刻换上严肃脸,说:“娃娃么,都是耍哩,等永宁和永周回来,叫她娘给美美锤一顿。”
胡喜容也憋着笑,说:“哎呀,这两个哈怂(坏蛋)娃,皮痒得吱吱哩,你等我给你收拾!桃花娘,这事是我娃不对,要不你把家发的衣裳脱下来,我去给娃洗洗。 ”
丰氏正要说什么,后面纪永宁喊道:“娘,不能洗。是杨家发先扯咱家麦子的,而且不光扯咱家的,还扯聋奶家的,我都看见咧,所以我们才去吓唬他的。”
“啥?聋奶家的麦子你也扯?”胡喜容气愤地质问道。
村里谁不知道聋奶家的情况,谁不说这聋奶家可怜。
聋奶一个人,当娘又当爹,抓养大两个儿子,好不容易都给成了家,结果前几年大儿子两口子先后隔了十来天病逝,留下两个孩子。
二儿子自己还有两个两三岁大的孩子,不仅没逃避,还一力承担起照顾两个侄女的重任,另外,他还帮他大哥还清了治病欠下的五两饥荒。
聋奶的眼花耳背就是这几年悲伤过度落下的。
丰氏听自己儿子去扯了聋奶家的麦子,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于是又去拧杨家发的耳朵,问:“永宁说的是真的?”
杨家发吱哇乱叫喊着疼,最后才说:“我也没有扯多少,至于嘛!”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难怪我叫你去拾麦穗,你每次都能拾回来一笼,原来是扯的别人家麦子,看我不打死你!”
其实不止杨家发,有些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