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纪满囤没念过书的事,说亲时,杨氏就和赵云霞说过了。
赵云霞当时说,“一念孝心,万世尊敬,如此好男儿,感动天地。”
喜得杨氏逢人便夸,自家娶了个读书人家的小姐,读过书的女子就是通情达理。
可是成婚后,赵云霞时不时就把纪满囤没念过书的事挂嘴上,没分家前吵,分家后,还拿这个事说事,让杨氏后悔不迭。
听到纪老爷子提到当年的事,赵云霞更气了,双眼通红道:“当年老二像牛一样,一个人种几十亩地,你们谁记得他的好,现在你们遇到贵人了,骡车都有了,怕不是还得了其他好处,可是有谁想到老二了!”
坐在赵云霞身旁的纪永菲也撇撇嘴,道:“爷,奶,你们的心都偏到右边了。”
杨氏瞪了一眼纪永菲,道:“你一个女娃娃,不学点好的,天天跟你娘学的都是啥!”转头咬着牙关冲赵云霞,飞着唾沫道:“过去多少年的事了,你进门前就知道,现在见天挂嘴上,不就是又想从我和你爹这刮些油吗?我跟你爹补贴你跟老二的还少吗?以往就算了,这次那是满川和灵儿遇到了贵人,这是人家父女俩的运道,你别想占一分去!”
赵云霞一听杨氏的话,立刻拍着大腿,哭天喊地:“爹,你听,你听听娘这话,还说不偏心!我看这心都偏到胳肢窝去了!我家得了啥好处,啥时候落下老院子了?就是捡个牛粪,都恨不得掰一半给你们。你们现在不过就是得了辆骡车,还没怎么着,娘就怕人沾了去!纪满囤啊,你命咋这么苦啊!”
“爷,你就这么让我奶欺负我娘吗?”纪永菲也开始抹泪,去抱赵云霞的胳膊。
“够了,是嫌日子太清闲了吗!见天闹,闹!有这功夫,早把日子过好了!”纪老爷子敲着烟锅子高声喝道。
赵云霞见状收低声音,继续抹泪。
“既然分了家,就各家过各家的日子。兄弟有余力就相互帮衬一把,但是别光想着沾兄弟好处!也不想想,这些东西是大风刮来的吗?”纪老爷子抬眼皮看了一眼赵云霞,又落了下来,看着地面,道,“大家伙日子都不好过,真有难处,兄弟也不会不管。只要我跟你娘没死,都是念着你们几家能相互帮扶,而不是相互隔阂。”
赵云霞撇撇嘴:“说来说去,还不是怕我们占了满川和满庆便宜!”
“这骡车是贵人给的,不瞒你们,人家还送了些粮食衣裳,但这些都是满川家的,我跟满庆也是这么说的。现在满川和满庆没分家,骡车满庆也只能用,不能卖,就算以后卖了,那钱也都是满川的。你要是看不过眼,有事要用车,满川和灵儿娘也不是小气人,你拿去用就是,但是要十两银子这种没影的事,就别提了。”
赵云霞,扭一下身子,坐得溜直,道:“咋,那昨儿老四媳妇娘家兄弟还来拎走好些粮食呢,你们宁可把粮食送旁人,都不愿管我们啊。你们都不知道老二跟几个娃娃吃的啥!”说着又开始抹泪。
旁边纪永菲立马道:“爷,你不知道,我爹舍不得吃,天天只吃些洋芋和苜蓿,把粮都省给我们,昨儿扛木头的时候差点晕倒,还好恒盛叔碰到,把我爹扶了回来。”
纪老爷子和杨氏听到这话,也是拧起了眉头,杨氏担心地问道:“你爹没事吧?”
“死不了,老牛一样,哪能那么容易就死,要死也是累死!”赵云霞哼了一声道。
“二嫂,你要这么咒我二哥,我可不答应!”纪满庆哼声道。
“你有这么好心,咋不知道给你二哥送些粮,光是嘴上说得好听!”
纪满庆还要说什么,被纪老爷子瞪了一眼,扭身蹲到墙根,自顾自道:“屎牛上粪堆——自高自大!”
“纪满庆,你说啥,你再说一遍!”赵云霞扭头对着纪满庆大声说。
纪满庆扭过头,看向大门口,不再接话。
“爹,我去给二哥装些粮去!”纪满川起身道。
“去吧,把上次买的白面也给你二哥装些。”
“等等我,爹,我也去。”纪永灵说着,追着纪满川一起朝放粮的窑洞走去。
耳后传来赵云霞的声音:“爹,娘,你这都吃上白面了,可怜你二娃天天饿得吐酸水,哎——,这心酸的,都没人看见。”
纪永灵走进存粮的窑洞,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大西北的粮囤。
不像南方的粮囤那么低矮,这里的粮囤可以有窑顶那么高。粮囤是树枝编的,里面抹了一层黄泥,结实耐用,不易生虫,也不易进老鼠和黄鼠狼。
虽说粮囤高大,但是人口多,就是这一窑洞的两只粮囤都装满了,也是不够吃。
像老纪家这种,过了青黄不接的月份,还能有余粮糊口到夏收,在村里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尽管如此,老纪家的粮囤也快要见底了。
纪满川拿着麻袋,顺着梯子爬进粮囤,站在里面装了半口袋麦子背了出来,又去靠门的架板上提了一小袋磨好的面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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