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午时,正阳门前聚集了不少人,在人群中尤为显眼的是一个用木头搭建起来的巨大的火架子,上面放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正是周然口中那位突然暴毙身亡的梁朝使者。
整个焚尸过程都是由钦天监的大监亲自到场监督的,因此,也无人敢在尸体上做什么手脚。
亓官宜抱着剑棍坐在一旁的小吃摊旁咬着手里的白胖大包子,若有所思地往那边瞧了一眼,奈何眼前的人太多,将尸体围得个水泄不通,看不大清。
“阿随,你说,”亓官宜眯起眼,觉得这事貌似有些蹊跷,“这梁朝使者到底是怎么死的?”
顾随笑着摇摇头:“大监不是说了吗,被“邪魔”所杀。”
亓官宜嗤笑出声:“照我看,真假参半,你看,那位梁朝使者半边手臂都被咬得只剩下骨头,这像不像是厉鬼咬的?再看他的后颅顶,伤口虽然已经被仵作缝了起来,但不难猜测有什么东西进入了他的脑子,这和“邪魔”又有点像。”
“所以我才说,他的死很蹊跷,就像是,一只故意被扔到大众视野里的羊,只为混淆视线。”
顾随依旧装聋作哑,她端起碗,捏着勺子在粥里搅拌了一下,又轻轻吹了口气:“那还阻止他们烧尸体吗?”
亓官宜脚一抬,左手顺势搭上膝盖,一副要大杀四方的模样:“当然!不管这位梁朝使者是怎么死的,都不能在这个时候火化。”
说着,她身子微微前倾,正好与顾随抬起的眸子相撞在一起,她唇角微勾:“大师兄特地嘱咐过我了的。”
言罢,她又拿起桌上的包子咬一口叼在嘴里,然后提起剑棍,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就挤进了人群里。
在她的视线里,高台之上负责此次焚尸的不仅有钦天监的大监,还有一位衣着华丽的姑娘,她头戴金钗,额头间点缀着朱红,坐在高台上,斜眼睥睨着台下嘈杂的人群。
大监抬头看了眼头顶上的太阳,手中拂尘一甩,随即沉声道:“时辰到!点火!”
一语落下,两侧的佩刀的将士跨一大步迈出,抱着一桶酒,从头淋到脚,这位使者也算是泡上酒泉了,生前没喝饱酒,死后管够。
这些都做完后,就有专门的人举着火把上前,眼看着他手中的火把即将要丢进柴堆里,台下的亓官宜也握紧剑棍,准备上台抢尸。
可就在此时,一支响亮的穿云箭破空而出,自远方射来,精准刺中火把中心,带起的一阵狂风,竟将火把都吹灭!
众人皆是一怔。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在众人耳畔炸响,他们纷纷扭头看去。
只见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忽然冒出来三个小点,那是三个骑着马狂奔的少年,那三人原本是并驾齐驱,可慢慢的,前面那匹越跑越快,越跑越烈,竟生生将身后两人远远地甩在身后!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抹鲜艳夺目的红上。
宫煜一勒马绳,与温白同时停下,看着前面飞奔的少年,就连阳光都偏爱了他几分。
他笑道:“罢了罢了,还是个孩子呢,咱们让让他。”
温白了点点头:“这回不争了?”
若不是骑在马背上,宫煜都想踹一脚过去,他没好气道:“我争什么?争他有爹娘罩着而我没有吗?”
话音停顿一会儿,宫煜又嘟囔说了句:“反正我现在也不需要,我能照顾好我自己,天塌了有大师兄顶着。”
嘟囔完,他们这才甩起马鞭紧紧跟在周然身后,一路狂奔到正阳门前。
“等一下!”周然骑马远远奔袭而来,朗朗声色在风中鼓动,“尸体不能烧!”
梁朝公主见来人,“唰”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视线落在周然身上,双眸微微放光,一刻竟也移不开了。
就连周然下马,三步并做两步迅速跑上高台,何时站在自己身前的都未曾察觉。
大监满脸严肃地看向周然:“世子殿下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吗?”
周然抬起下巴,取下腰间挂着的牌子,往众人眼前一亮:“陛下口谕!”
话音刚落,无论台上台下,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当然,这里面并不包括姗姗来迟的宫煜和温白,正在嚼包子看戏的亓官宜,以及坐在小摊里优雅吃着早点的顾随。
梁朝算是鹿相国的附属国,梁朝公主下意识也半跪在地。
“梁朝使者离奇身死一事,疑点颇多,为维系两国和平交往,此案从即刻起全权交由靖北侯负责,钦天监,大理寺辅佐查案,不得有误。”
一语说完,周然收起金牌,重新别回腰间,此时众人也在一片异口同声的“吾皇英明”的低语中起身。
大监起身抬头,正好撞见宫煜抱着膀子笑意吟吟的眸子,这笑,一时间竟不知是在欣慰尸体没烧成,还是在吃周然身上的瓜。
都不像。
大监摆摆脑袋,这眼神,倒颇像是老父亲看吾儿初长成的欣慰。
宫煜用胳膊戳了戳温白,满心满眼都在吃瓜:“诶大师兄,你说这小子的桃花是不是来了?”
自打周然出现起,梁朝公主的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温白眉头微挑:“你脑子里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