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雅的尸身还如生前一样,没有半点损坏的迹象,只是她胸口上那个窟窿却怎么也愈合不了了。
窟窿四周是一大片被血迹晕染开来的模糊,殷红的血迹衬的她的脸更白了。
琴雅起身的瞬间,宫煜率先转过身去,似是觉得不妥,又捂着温白的眼睛,将他也生生转了过去。
本以为是自己的样貌吓到两位道长了,可等琴雅低头一看,原来不知何时她身上的那些单薄的衣料历经万年岁月早已变得斑驳不堪,在煞气的侵蚀下,仅仅留存着些许片缕遮身。
她苦笑一声,倒是她先入为主了。
琴雅俯身将自己垫在棺材底部的软料子扯下来,虽然有些皱巴,但起码能当个衣服穿。
也就在她裁剪好衣服穿上身时,古老的青铜门倏然发出一阵沉闷的嗡鸣声,如雷贯耳,余音悠长。
好像是来自幽深的地底,让人头皮发麻。
“这是……”宫煜欲言又止,只见被薛不闻丢下的灵兽袋子忽然升到半空之中,袋口张开,里面的冤魂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四散奔逃!
咿咿呀呀的鬼语在空旷的地下炸响,宛如摄人心魄的恶魔。
“逃出来了!我终于逃出来了!”
“万年岁月,我每日匍匐在这谷底,吃着发臭的腐肉,喝着肮脏的尸水,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天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苍天有眼啊哈哈哈!”
“不能让他们逃出去!”宫煜率先反应过来,一提青戈,便与迎面而来的火焰撞在一起。
震的他手竟然有些麻,宫煜却依旧没有要收剑的意思:“公主殿下,请不要阻拦我们办公事。”
琴雅拦在那些厉鬼身前,面容丝毫不惧:“可他们都是无辜的,当年惨死在“邪魔”手中,生死不得解脱,难道如今还要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吗?”
“他们是我的子民,我有义务保护他们,生前如此,死后亦如此,如果道长非要赶尽杀绝,那就先杀了我好了。”
这种话若是上辈子的宫煜听到或许还会动容几分,可如今的他,对于“邪魔”可谓是痛恨至极。
这些人,哪里还有半分人的模样,这都说相由心生,心变了,样貌自然也是丑陋无比,与“邪魔”又有什么区别呢。
倘若就让他们这样逃出去,修真界不知有多少宗门要陷入水火之中,甚至满门被灭!
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让,但见他长剑往地缝中一插,滔天的剑气自天幕倾斜而下,恍若一张巨大的屏障,压着众鬼怎么也喘不过气。
宫煜咬破食指,在剑柄上滴下一滴血,那滴血便顺着剑身缓缓没入地缝之中,接着天光骤暗。
“天允地召,判官何在?”
话音刚落,温白便往前迈出一步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拿着折扇,眸中隐隐有流光乍现:
“十殿阎罗听令,特遣黑白无常入世,收押冤魂,入六道轮回。”
一语落下,原本还平静的龙谷顿时狂风大作,黑云压顶,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人头从远方的阴暗中缓缓爬出,将众鬼齐齐拦在了半路。
来者正是地府阴司的阴兵阴将,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红色大官袍,一手拿着生死簿,一手提着判官笔的年轻男人。
宫煜神色复杂地看着一次又一次站在他身前的温白,眸光黯淡。
不是说好他保护他的么,怎么反而每次危险来临,自己反倒变成需要被保护的那一个了?
“世子殿下,”判官微笑着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朝几人行了个礼,“琴雅国主,温……”
待到要给温白行礼时,判官忽而顿住了,但又很快调整过来,只是笑着行完一礼,便没有了后面的缀称。
“阴司如今怕是不能如诸位所愿,送所有冤魂入六道轮回了。”判官笑的很勉强。
“为何?”琴雅似乎有些着急,她等了万年才等来这么一个机会,结果上来就说不能入轮回?
判官不自然地理了理凌乱的袖袍,侧身给他们开出一条道:“几位不如亲眼看看吧,我等……也是有心无力。”
宫煜一提青戈,径直越过温白,迈步走在最前面:“那便去看看吧。”
温白快步走上前,忽而抓住宫煜的手腕,语气急切:“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回去跟你解释。”
宫煜狐疑扭过脑袋:“跟我解释什么?我又不是你媳妇儿,没必要事事向我报备,小爷我心胸宽广,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生闷气,气大伤身。”
听完这些话,温白忐忑的心总算放下来了一些,但总归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想过掉马,但没想过掉马会掉的这么快。
也罢,照三师弟那敏锐的性子,怕是早就有所察觉了,只是一直放在心里不曾提及而已。
倒是师父那边,他可能要想个理由混过去了。
“刚刚……青戈饮了你的血。”温白有些顾忌地瞥了眼宫煜握在手里的剑,“你压的住么?”
“无妨,”宫煜没心没肺地摆摆手,依旧大跨步跟着判官在黑漆漆的大道上往前走着,“它们不会伤害我的。”
温白垂下眼睑,果然不再说话了,他自然知道青戈体内所封印的四十万靖北军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