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音不答反问:“那你不若到时亲自去问问。”
语罢,她再也受不了这一屋子的烂人了,扶着小婵的手,就出了门去。
陆惜宁和裴思吟约好了时间,到时要一同前往丞相府赴宴。
这几日有事没事就往裴府跑,打着和裴思吟挑选首饰,衣服的旗号,实则就是跑来看姐夫的,而平时除了去衙门里办公,就甚少回府的裴思恒,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时一个由头地往府里钻。
这些事都瞒不过陆晚音的耳朵,但她懒得去管。
既然对一个男人已经心死,那么他的一切自然牵动不了自己的喜怒哀乐。莫说是姐夫和小姨子私底下眉来眼去,就是裴思恒哪天吃错了药,醉里糊涂跑去逛了窑子,也跟陆晚音不相干,她甚至还能以此为借口,正大光明要求和离呢。
可裴思恒酒量过人,也算冷静自持,既不会醉里糊涂的,更不会放浪形骸,跑去逛劳什子的窑子。
一眨眼就到了春日宴那日。
小婵很兴奋,昨个一宿没睡,把压箱底的衣服都扒拉出来了,踌躇满志,说什么也要把自家夫人打扮得美若天仙,到时候艳压群芳,看那些贵女们,还有什么屁好放。
陆晚音听了此话,忍不住笑出了声:“傻小婵,那是丞相千金做东,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作甚?树大招风,少不得被人当活靶子呢。”
说这话时,小婵已经在帮她梳妆了。
“夫人说得是,可我就是见不得那些人夸陆惜宁漂亮,说我家夫人比不得她!”小婵忿忿不平道,“明明我家夫人才是貌美如花,国色天香!那什么京城第一美人,本该我家夫人莫属!陆惜宁凭什么?”
小婵也知真假千金之事,所以一直以来都暗暗为陆晚音鸣不平。
陆晚音轻轻握了握小婵的手,以示安抚。
末了,陆晚音余光一瞥,瞥见被小婵翻出来的,一套银红紫绣的琵琶襟长裙,上面绣着水纹和紫鹃,华丽且绣工精致。
这是陆晚音嫁人前,沛国公夫人请才放出宫的绣娘做的,料子还是十分昂贵的织金锦蜀绣,当时只做了两套,另外一套是月白色,绣着青莲碧叶,做好之后,国公夫人直接让人把衣服拿去给陆惜宁先挑。
陆惜宁两套都想要,就去找母亲撒娇,当时国公夫人虽不甚喜欢陆晚音这个真女儿,但明面上总该端端水。陆惜宁没讨成,又自诩清高,便挑了那套月牙白的,假意没端住茶,狠狠往剩下那套衣裙上,泼了一杯,弄得脏污不堪,才着人送给陆晚音。
陆晚音打小流落在外,别说过好日子了,就连吃饭都是问题,自然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得了套料子昂贵,做工精细的新衣服,高兴了好几天,根本不在意裙子被弄脏,仔细清洗过后,就一直小心翼翼藏在衣柜里,寻常不洗净手,都不敢碰,生怕把衣服弄脏。
她这样千般宝贝着,岂料陆惜宁只穿了一回,就嫌料子硬,磨得皮肤不舒服,就随手赏给了身边伺候的丫鬟。
偏还在一次京中贵女聚集的宴会上,陆晚音特意穿了母亲所赠的裙子,想着打扮好一点,出门在外总归不会丢了国公府的脸。
岂料和那丫鬟撞了个正着,陆惜宁还假模假样地起身告罪,说不知姐姐会穿这套,早知道的话,定不会让身边的丫鬟穿来。
那一次,陆晚音丢尽了脸,在一群贵女们嘲讽和异样的眼神注视下,根本抬不起头来。
事后,陆晚音把裙子换了下来,压在了箱底,就再也没碰过。这套衣服后来随她出嫁,一道儿抬来了裴家,想不到竟被小婵翻找出来了。
“对不起,夫人!奴婢不是有心的,这就把衣服……”小婵赶紧要把衣服藏起来。
陆晚音淡漠地把目光瞥开了,对着铜镜照了照,觉得嘴唇不够红,便捻起一张红纸,抿在唇间。
片刻后,才道:“既留着碍眼,不若早日处置了。”
该断不断,其心必乱。
什么国公府,什么母亲,又什么妹妹,不过都是一个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眼狼!
“夫人想怎么处置?绞了,还是拿下去烧?”小婵没听出夫人的弦外之音,还抱着衣服傻乎乎地问。
陆晚音挑了几样精致华美,但又不过分招摇的发饰戴好,还特意挑了一对红宝石耳坠,算是点睛之笔,显得人气色好,正同眉心处的花钿相互辉映,妆容干净又明艳端庄。
“裴大小姐不是总想着从我手里捞便宜么,这蜀锦的衣服,想必能入得了她裴大小姐的眼。”铜镜里的美人,目光闪烁,唇角流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你再去库房里挑套和衣服般配的头面,假意往大小姐院子外绕一绕,看她贼心活不活!”
小婵这下算是听明白了,她不可惜这套曾经让夫人出丑的衣服,就是心疼一会儿要白搭出去的头面,闻言又高兴,又有点气。
陆晚音笑了笑:“傻小婵,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反正她底子厚,又颇通几分商贾之术,何愁挣不到银子?区区一套头面,若是能换来陆惜宁和裴思吟当众狗咬狗,那可太值了。
小婵这才高兴了,清脆地应了声“是”,就抱着裙子下去了,刚拿了头面从库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