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婕妤一看康嫔来了,对一旁的良珣吩咐道,“带着蹄子下去。”那被打的宫婢名叫安卉儿,是邓婕妤从姑苏别宫带入京城的,因为容貌有几分像邓婕妤从前厌恶之人,邓婕妤若是动了气,便尽数撒在安卉儿身上。
安卉儿被打得皮开肉绽,哭哭啼啼地被良珣和虹琇拖了下去。邓婕妤听到康嫔的声音,于是从内殿整束妆容,裹上披风,连忙出去迎接。
“臣妾参见康嫔娘娘。”邓婕妤脸上的凶狠之色全无,满脸地恭敬温和对着康嫔行礼,“娘娘今日怎的有空到臣妾的宫里坐坐?快请上座。”
“闲来无事,路过倾云宫,偶然听见妹妹的宫中有哭喊声,担心妹妹不好,于是进来瞧瞧,没想到是妹妹动了气,担心妹妹气坏了身子,便过来劝劝。”康嫔说道。
“有劳娘娘记挂,”邓婕妤说道,“贱婢蠢笨,砸坏了臣妾的玉镯,才教训了她几下。”
“这倒也罢了,打死了奴才事小,气坏了身子便不合算了。”康嫔说道,“不过就是个玉镯子,也值得妹妹如此大动肝火?若是妹妹喜欢,正好我妹婿刚进献了一对上好的镶金虎头玉镯,我戴着不合手,妹妹的手腕圆润匀称,配这镶金镯正好。”
“如此珍贵的东西,臣妾哪里能承受?”邓婕妤假意说道。
“修业,去咱们宫里取来,奉与邓婕妤。”康嫔说道。
修业便连忙回宫去取,邓婕妤本想假意阻拦,可是修业的脚步快,刚一回头便已经走远了,于是起身谢道,“多谢娘娘厚赏。”
“诶~咱们都是姐妹,有好东西理应同享,哪里当得起妹妹的一个谢字呢?”康嫔说着,看邓婕妤怒色全无,喜上眉梢,趁机说道,“按理说,一个金玉镯子本不算什么,妹妹是诞下了皇嗣的有功之人,即便是再珍奇十倍的东西,妹妹也承受得起,也是理应奉与妹妹的。”
“娘娘打趣,臣妾微贱之躯,哪里敢痴心妄想旁的呢?”邓婕妤说道。
“皇子生母,大贵之人,妹妹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即便是皇子生母,也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邓婕妤心中的怨怒已经累积多日,被康嫔这样一挑拨,心里的话便如同失序的洪水一般喷涌而出,“即便是产下了皇子,也仍旧是个婕妤,哪里像韦氏,入宫还不到两年,便与臣妾平起平坐了。还有那运势更好的,即便诞下的只是公主,还不是照样封嫔?将紫宸台为她举办封嫔的仪典,还有列国使臣一同列席朝贺,何等风光?”
邓婕妤接着说道,“自然了,臣妾是姑苏乐伎出身,与宫中的宫婢们没有两样,哪里配跟她们相提并论?一个是左仆射的千金,一个是南虞皇室的郡主,何等的金尊玉贵,何等的金枝玉叶?贱户出身之人,得蒙陛下宠幸,原本有个保林、御女的位份也该知足了,如今忝居三品婕妤的高位,哪里还敢痴心妄想许多?只求守着儿子平安度日罢了。”
“妹妹这话便错了,也太妄自菲薄、自轻自贱了些,若说妹妹是乐伎出身,鸣鸾阁里的那位,何尝不是王府的粗使婢女出身呢?如今还不一样位份在贵妃之上,替中宫皇后执掌后宫,宫里的嫔妃哪里及得上她的?鸣鸾阁夫人都能如此,妹妹多才,又有何不能呢?”康嫔假意劝解道。
“鸣鸾阁夫人的手段,臣妾如何能比得上?被关在冷宫别院里,仍旧有法子把陛下的魂儿勾过去,臣妾会的不过是些扬琴三弦、古筝箫管这样的雕虫小技,这样勾魂的法子,臣妾可学不来。”邓婕妤说道。
康嫔一听,也听出了邓婕妤话中的妒恨,原来邓婕妤也对诸葛忆荪等人不满多时。
“再者,她虽是贱婢出身,可如今已经免了她的贱籍出身,恢复了西越诸葛氏的原籍,也是一方的望族,臣妾到底是小门小户家的儿女,如何与她相比?”邓婕妤说道。
“自古英雄不问出处,妹妹实在不该这样小觑自己。”康嫔说道。
“臣妾被陛下冷落多时,入了宫也不得陛下的欢心,这也无妨,可是,如今连常信也跟着臣妾一同被冷待,且不说陛下,合宫中人,哪个眼中会有臣妾母子呢?鸣鸾阁生了皇子,便得了太皇太后的百般喜爱,听说太皇太后担心小皇子回宫之后,宫人们照看有失,特意让先帝的保母梁姑姑亲自去照料。”
“不错,确有此事。”康嫔应和道。
“常信也是太皇太后的重孙儿,为何她老人家便这般厚此薄彼?”邓婕妤说道。
“妹妹可千万不敢这样说,这样的话在姐姐面前抱怨几句也就罢了,陛下自不必说,太皇太后何等厉害,妹妹刚入宫尚不知晓。若是传到了陛下或太皇太后的耳中,可就糟了。”康嫔说道。
“原以为这皇宫之中有陛下看顾,日子比在姑苏别宫还强一些,因此费了无数的心思带着常信回得宫来,可是想不到比从前在姑苏别宫之时更难熬了些,处处不遂心。”邓婕妤说道。
“妹妹快休说这样,此言不等同于怨怼陛下?千万不敢让旁人知晓。”康嫔说道,“虽然太皇太后不看顾咱们七皇子,可是后宫中并非人人如此,淑妃娘娘便常说,这七皇子活泼可爱,行动颇有陛下当年的风范,淑妃娘娘便喜欢,只是没有机会对七皇子尽尽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