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答应的干脆,祁霖直言道:“我的生辰有些特殊,那天也是我与祁砚之父母的忌日。”
说完,祁霖便一直凝视着岁柠的反应。
但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为难和勉强,岁柠只愣了一瞬,便目光清凌凌的看着他。
“生辰与忌辰并不冲突,逝者已矣生者如斯,逝者需要缅怀,但这并不意味着就要剥夺生者本该享有的美好。”
祁霖愣愣的看着她,她真的与旁人不同,许久,他深邃的眼眸中展露了些许笑意。
五岁以前,他便从未有过自己的生辰。
父亲不记得,母亲也不记得,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快忘了。
五岁以后,他的每年生辰变成了父母的忌辰,整个祁府上下更是无人记起了。
纵使之后祁老夫人知晓,也因父辈的缘故,不了了之,一如他这个人,从诞下起便不被他人所期待。
也因此,他羡慕极了祁砚之。
虽然他们一样失去了双亲,但祁砚之总是要比自己幸运几分,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
祁霖抿唇问道:“你不怕祁砚之会怪你吗?”
他知道,祁父祁母的逝去一直都是祁砚之心里的一根刺,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们两人一直互相不待见的原因。
“他不会。”岁柠肯定的说道。
见她丝毫没有犹豫的给出回答,祁霖苦笑道:“你真的很信任他。”
岁柠摇了摇头,正色问道:“你真的认为祁砚之一直以来都在怪你吗?”
祁霖目光有些躲闪,披风下的手微微攥紧。
“难道……不是吗?”
说着,他的思绪逐渐拉远。
四岁时,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一个弟弟。
但这个弟弟与他不同,弟弟穿着锦衣华袍长得粉雕玉琢,像极了观音座下的童子。
天真可爱、纯真活泼,与他简直是两个天地的人。
也是自那时起,他身边多了一个时时在他后面喊他哥哥的‘弟弟’。
怀里还多了一些本不属于他的小玩具。
那时他虽嘴上不说,但其实心里是认可这个弟弟的,并每天都在心里隐隐期待弟弟的出现。
那是他五岁前,能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亲情。
但五岁那年的变故,让一切都变了。
岁柠适时说道:“祁砚之并非不讲理的人,只是他的性子执拗,我不信你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祁霖敛眸,陷入沉思。
他是有感觉的。
变故发生后,他第一时间找到祁砚之,可那时他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抗拒与疏离。
他虽小,但他读懂了。
之后他与祁砚之谁都不曾开口说什么,而他也默认了这种僵持的关系。
长大后,祁砚之更是直接搬出了祁府。
或许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因为王姨娘纵火一事,内心深处他对祁砚之一直是心怀愧疚的。
“你无法坦然面对他,又怎知他不是如此呢?”岁柠的眸光清冷而锐利,仿佛能看透他的一切心思。
祁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虽什么都没说,但这些年他在心里筑建起来的冰墙,在此时还是悄无声息的裂了一条缝。
两人相顾无言。
良久,祁霖才问道:“先前我不同意与你和离,给你造成困扰了吧?”
这段时间他虽然一直没来后院,但这后院中的情况他还是一清二楚的。
他知道祁砚之会每天给岁柠送来各种礼物与信件,她似乎也很开心。
有一次他偷偷过来看到过,那是他从未在她脸上见到过的笑容。
一改往日面对他时的冷淡与疏离,她笑得是那么的灿烂、明媚,那是发自内心的笑。
他的心一度疼到麻木,但他还是每日自虐似的听着祁安的汇报。
起初他还在想,他比祁砚之到底差在了哪里,为何她的目光总是不会落在他身上?
后来他才明白,那抹肆意的笑容便是他永远都给不了的吧。
这般想着,如今他心中竟生出了几分释然。
岁柠摇头,“还好。”
她会选择与他好好谈,便是她还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有得谈。
若他一直不愿,她也有的是办法,只不过会麻烦些罢了。
大雪还在不停的下着,京城里一片银装素裹,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寒冷,外出的行人很少。
时间如流水般从生活中缓慢流逝,岁柠数着日子,眼瞧着还有十日她便可顺利拿到和离书。
可这天十五月圆之日,意外终究还是发生了。
祁霖身上的药性未解,因担心他一个人挨不过去,岁柠还是决定去看看。
然而本该站守在门外的一众护卫,此刻竟然全部倒在了雪地里,不省人事。
斑驳的血迹洇染在雪地上,刺目猩红。
此时房门大开,里面还传来了噼里啪啦刀兵相接的声音。
岁柠心下大惊,忙扔下油纸伞,闯了进去。
只见房间里的祁安被人打落在地,口吐鲜血,正带着仅剩的几个人,艰难的抵抗着蒙面人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