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运粮的商队陆陆续续抵达了青州,陆英没急着反悔,等估摸着粮食差不多够了,才当众翻脸,强行将三两降成了一两,粮商们气得几乎厥过去,恨不能破口大骂。
几番拉扯过后,陆英又将粮食涨到了一两五钱,虽然比起原本的要价来说仍旧很低,但总比一两银子好,路程近些的,还是有得赚的,就算路程远,也不至于亏损。
粮商们无可奈何,除却几家气性大,死活不肯卖之外,其余人都陆陆续续卖了粮食,眼见事情成了定局,朝廷终于下旨赈灾。
皇帝身边的来公公亲自来传的旨。
“这次真是辛苦少师了,皇上远在京城,没能援手,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好在少师就是少师,力挽狂澜,硬是凭着自己解决了,满朝文武谁能有这样的本事?”
虞无疾脸上没有笑意,他看看圣旨,又看看来公公:“圣旨到了,钱粮什么时候到?”
来公公脸色一僵,随即赔笑:“少师,您也知道,国库空虚,再说这不是已经解决了……”
“那都是内子的银子,事急从权,才拿来应急,总不能就这么填进去吧?”
来公公讪笑:“说的是,说的是……奴才回去就禀明皇上,一定不能让夫人白白花了银子。”
虞无疾嘴角一扯,这种糊弄人的话,也来他面前说,当他傻?
“皇上……”
袖子忽然被拽了两下,虞无疾刚开了个头的话被迫咽了下去,他低头看向陆英,陆英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提,虞无疾心里虽然有怒火,但还是选择了听话。
“行,那我就等你的消息。”
他拉着陆英转身要走,来公公却又喊住了他,期期艾艾的:“少师,奴才还有几句话想和您说。”
虞无疾眉头蹙了起来,“又没有外人,说吧。”
来公公笑得十分尴尬,陆英识趣地退了下去,虞无疾的脸黑了,如果是旁的,陆英不听也就不听了,可所有人都知道,朝廷对陆英的敌意,现在有话又要她回避,谁都会多想吧?
好大一个委屈。
他压下心中的烦躁,平和开口:“是皇上还有别的交代?”
来公公弯腰称赞:“难怪皇上对少师如此倚重,您果然料事如神……”
虞无疾揉着额角,忍耐他的废话,大约是看出来了他的不耐烦,来公公很快进入正题,声音也跟着低了些:“皇上的意思是,青州经此一事,元气大伤,需要好生休养,什么都比不过百姓的安稳重要,您说呢?”
虞无疾的眸子沉了下去,这还是不让他查青州的贪污案,可偌大一个粮仓都被搬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查?
他按捺住心里的怒气,“这是皇上的意思?”
“奴才可不敢假传圣谕啊。”
来公公连忙解释,话音落下又叹了口气,“少师要体谅皇上,皇上有皇上的难处。”
虞无疾侧头瞥他一眼,皇上当然有难处,但也绝对不会放过这样惩戒败类,肃清朝堂的机会,真不知道该说这姓来的不知死活,还是宗亲胆大包天,假传圣谕都到了他跟前。
可惜他现在不在京城,想处理也顾不上,且再等两天。
“我明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他不动声色开口,来公公大喜,点头哈腰地又称赞了几句,这才带着人走了。
虞无疾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背影上,眼底都是寒芒。
“主子,”
单达远远走过来,满脸喜色,“你知不知道外头都夸咱们呢,朝廷的圣旨一下,青州百姓才知道粮仓真的空了,咱们在外头买粮的事也都传出去了,都知道买进城里的粮食要一两五钱,陆宅的粮食才一两多那么几文,先前还都说夫人是奸商,现在知道咱们自己担了一斗四百多文的亏空,都在说您和夫人是活菩萨,还要给您二位立长生牌位……”
他话里都是兴奋,可见虞无疾毫无波澜,神情不由收敛了起来:“怎么了?又出事了?”
虞无疾冷笑一声,“出来的太久了,朝中无人制衡,这些人越发放肆,连圣旨都敢动手脚。”
单达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下意识骂了一句:“真是活腻歪了。”
虞无疾转身往里走:“等姓来的一走就给我查粮仓失窃一事,我要把里头有所牵扯的人,一个不落的都拔出来,肃清朝堂,匡扶社稷。”
单达听得热血澎湃,砰砰地锤自己胸膛:“主子你放心,一定查个底掉,我早就看这些人不顺眼了,查到了咱们押回京城,当着那群眼高于顶的宗亲一个个砍头,您和我说说咱们怎么查?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恐怕不好找到切入口……”
他边说边紧紧跟在虞无疾身后,亦步亦趋地往前走,冷不丁胸膛被抵住,整个人没能再前进分毫。
“主子?”
他茫然地看着虞无疾,很显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虞无疾满脸的嫌弃:“你没看见到地方了吗?我进去哄夫人,你跟着干什么?”
单达这才抬头看了一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虞无疾没管他,砰的一声关上了院门,带着嫌弃的声音却仍旧从门缝里飘了出来:“没眼力见……”
单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