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央深深呼一口气,打开门。
热腾腾的饭香扑面而来,餐桌上摆着两菜一荤,荤菜是禾顺利拿手的辣酱鸭。
禾顺利和禾清泉坐在椅上。
李亚珍端着舀好的三碗米饭摆在桌上,分好筷子:“老禾难得露一手,清泉快吃。”夹了一根鸭腿放到禾清泉的碗里,又夹另一根放到禾顺利碗里。
禾央抱臂,冷眼看着,她关好门,将淋湿的书包放在门口,也顾不得浑身湿透,走到餐桌前,咧嘴一笑:“爸,妈,我回来了。”
说完,不顾三人目瞪口呆的模样,兀自去厨房拿了一双筷子,拿了一个空碗,坐在桌上,照着肉多的鸭块夹了两筷子,大口吃进去:“爸,你做的真好吃!”
禾顺利讪讪一笑,没料到她会回来这么早:“......今天不去帮工吗?”
禾央夹着肉,咬一口,含糊说道:“雨太大,李叔说今晚没什么人,让我早回家。”
她辣得伸出舌头呼两口气,像是几天没吃饭,又夹一大筷子放进嘴里,无视禾顺利心疼的眼神:“这几天李叔的餐馆生意还成,忙了点,累够呛。”
她这样说,其他人也不好说她什么,只是看着她净挑着好肉往碗里夹,本就是没有米饭的空碗,被她夹得都冒了尖,一时之间,餐桌上寂静无声,全都在禾央的手底下抢肉吃。
禾央狠力地撕下一口鸭肉,连鸭骨头都嘎嘣嘎嘣嚼碎。
她在回来的路上,差不多把现在的状况捋清楚了。
校服上别着学生的班级信息,高三四班。
她的校服口袋里装着一块老年手机,准确到年月日,恰在此时,李叔的消息传来,大概意思是雨天收工早,让她不用去了。
她愣愣看了半晌,才想起李叔是谁。
李叔的父母跟李亚珍的父母是罗凤村的邻居,关系很好,禾央初中以前一直都是跟着姥爷生活,姥爷去世后,她才来了阳葵镇。
李叔去乡下时见过禾央,禾央称他一声叔叔。自然而然的,李叔对于禾央总是多着一份长辈对小辈的爱护心。
李叔在阳葵镇开着一家不大不小的餐馆,见禾央可怜,二话不说就让禾央空闲时来这里帮工,工资也很厚道。
至于禾央为什么可怜......
禾央冷笑一声。
因为她爸妈重男轻女。小地方穷,思想落后,人们普遍认为女孩子除了嫁人没有好前途,而有句俗语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姥爷去世她被接来阳葵镇后,她爸妈就像防贼一样防着她。
她当时年纪小,谁不渴望父母的疼爱?
她一心想要在学习上学出一番名堂,高一废寝忘食,进步神速,可她爸妈仍旧看不到她,甚至还阴阳怪气地嫌弃她上学花钱多。
原来是钱的事,禾央又暗自下定决心好好赚钱,于是她出去打工的钱全部上交,毕业后的工资留下自己日常的花销,也全部打给父母。
可是呢?
呵呵......
禾央也是在工作后才看明白一个道理,即使她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即使她每个月打给父母大半的工资,在她爸妈眼里还不如好吃懒做的禾清泉有出息。
她算是看明白了,哪里是钱的事。
要是她多长那么一根东西,她就是变成一摊烂泥她父母绝对把她当宝。
最让禾央绝望的,是她工作的第一年。
A市是个大城市,房租、水电、物价都不便宜,她那时候人傻,钱都给了父母,手里根本剩不下多少,后来家里又来电话要她出钱给禾清泉置办婚房,她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哪里来那么多钱,东拼西凑才凑出点钱打回去。
结果当天晚上就高烧不退,她身上也没钱了,都被家人掏空了,她迷迷糊糊地打电话给母亲,心底始终是眷念着那份不属于她的温情,可是母亲却让她自己想办法。
她没有办法,想着就这么自生自灭吧。
最终她的想法没能实现,她醒来时已经在医院了。
护士说她再晚一会儿送来人就烧傻了。
她就问是谁送她来的,护士笑着说你男朋友。
禾央彻底懵了,她孤家寡人一个!
问护士也问不出什么来,当禾央知道她的住院费医药费都被她“男朋友”交了之后,她就肯定那是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好心人。
说起来,禾央觉得自己算是个幸运的人。
至于为什么幸运,因为她总是在本来逆境的时候,突然峰回路转,搞得她有时候都觉得她是有人罩着的。
她这莫名其妙的好运,终于在她松懈的时候,给了她致命的一击:回到过去。
过去这个词,真是不能提。
有人想要回去,那是因为有遗憾,想要弥补,想要重新来过。可是禾央呢?她学习认真、备考认真,好不容易考了大学考了单位,忽然间要她从头再来......
她真是一口血堵在喉咙眼里,憋屈啊!
饭后,收拾饭桌的自然是她,她又把地扫了一遍,干干净净的,麻利的动作立马堵回李亚珍即将脱口而出的埋怨。
禾央洗漱完,说了句写作业就回了房间。
禾家的经济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