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娘子,这些差爷来咱们村,是衙门准备召集人手,修筑加固黄江大堤。每家每户,必须出一名男丁,你家也是……”
见崔莺莺出来,钱里正神情有些复杂的解释。
“娘,我不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服徭役!”
张文修是真害怕了,跑过来牵住崔莺莺袖子,眼圈泛红。
他这瘦弱身板,别说干苦力,能不能活着走到目的地都是未知数。
这两天进山砍柴,手脚打起无数小水泡。生下来那么大,几时受过这么多罪?他娘现在真是一点不疼他了!
崔莺莺嫌弃地将嘤嘤嘤的二儿子推向一边。眼睛看着钱里正,话实际对衙役小头目问的。
“里正,我家一门两秀才!虽然我相公不久前走了,大儿子尚在。按律,家有秀才,免户内二丁差役。我们又没分家,为何今年要服徭役了?”
她突然领悟到古人不愿意分家的原因之一了。
一个家族壮大,离不开兄弟姐妹齐心合力。像眼下这种情况,张文成无子,他的秀才头衔就能保护弟弟张文修!
打崔莺莺一现身,衙役小头目贪婪的目光,便仿佛粘在崔莺莺身上。
“崔娘子,这是县太爷紧急颁布的告示,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你家确有秀才公,但你有三个儿子啊?不属于二丁免差役的范畴了!”
他答话很客气,但眼神里充满了不怀好意。
“所以今年无论如何,你家要出一个儿子服役。”
崔莺莺气愤:“我家三子,尚未成年!”
差役小头目双手一摊。
“这我可做不了主?崔娘子,你若有疑问,何不自行去衙门问清楚呢?”
他自觉已传令到户,且把话挑明了,转身带人欲走。
崔莺莺甩开一个劲抓她衣袖衣角的老二家两口子,上前一步追着差役。
“差爷,是不是可以用钱代替服役?”
差役小头目回头,从头到脚打量她一眼。
“可以啊,历来有这惯例。一人三两银子,由衙门招人,替你们服役。但你家拿得出这笔钱?”
他可是听说张家债台高筑。不然,高主簿也不会动心思,乘虚而入了。
“差爷请你等等,我家出这个钱!”
崔莺莺一咬牙,回房拿了三两银子出来,在张文修感激涕零的目光中,递给对方。
衙役小头目没想到她真能拿出钱来,表情挺不自然。当着钱里正又不能反悔,只能接着,让手下把名册上的张家划去。
离开前,阴阳怪气说了两句。
“崔娘子,这做人嘛,还是要讲究个诚信。高主簿特别让小的来,代问你好呢!”
钱里正隐含担忧的目光,扫视崔莺莺一眼。什么也没说,赶紧跟随他们,继续走访下一户人家了。
听着村里远近,隐约飘来的哭喊声和狗叫,张文修上前两步跪下,抱住崔莺莺大腿,“嗷”的一嗓子哭出来了。
“娘,您还是疼我的!”
崔莺莺肉痛死了。
手里只剩二两银子,不知道城里医馆会不会把他们轰出来?明显这是高主簿存心报复,逼她就范。可她怎能眼睁睁看着张文修被拉走当民夫。
别人尚可说,就张文修这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弱鸡样,让他服役跟让他送死没区别。
没办法,只好先救近火。希望接下来一段时间,挣到第一桶金前不会再有麻烦。
抽出腿来,甩张文修脑瓜子一巴掌。
“男子汉大丈夫,动不动流马尿。你眼泪有那么不值钱吗?给老娘爬起来,以后不好好努力,就送你去服苦役!”
张文修被打疼了,没有不开心。站起来在崔莺莺身边点头哈腰,像是一条会摇尾巴撒欢的大狗。
崔莺莺扶着钝钝痛的胸口进屋。不行,不能再午睡了。她得爬起来继续奋斗,赶时间把话本子写出来!
不到她咸鱼躺的时候。
此后花三天时间,崔茵茵与张文成合作,终于写出来一万字,整理成册。
若不是张文成身体实在受不了,这点字一天就应该写完。崔茵茵用布包好新鲜出炉的第一册话本子,不仅她松了口气,家里其他人都跟着松口气。
因为崔莺莺写文,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谁敢在这期间弄出声响,轻则挨骂,重则挨棍子。
她自然不会责怪张文成咳嗽、张瑛瑛偶尔哭,但其他人尤其张文修遭了大殃。
那条不准恃强凌弱、打人的家规,可管不到她当娘的头上。搞得不喜欢进山的张文修,带着两个小的频频进山,不到天黑不爱回屋。
当天吃早饭时,张文修再次兴致勃勃争取:“娘,进城带我一起吧?我能帮您背大哥,还能保护您!”
他很感兴趣娘写的这话本子,究竟能不能卖钱?卖多少。
“我保证明天干双倍的活!”
听着他的信誓旦旦,崔莺莺犹豫片刻,同意了。
大儿子病得重,多带个人,一路有照应。而且前天衙门的人到来,给她提了个醒。她这张脸,确实容易招灾引祸。
梁春绿把张文修拽到一边,偷偷说:“相公,我挽头发的簪子断了一根,正好你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