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贫贱夫妻(1 / 2)

张文成些许惊讶:“我帮娘写?”

“润笔。”

崔莺莺解释:“我说,你写。娘脑子里,有的是故事。但现在家里急需用钱,娘慢慢练字来不及,所以,咱们合作。”

等她学会繁体字,练好书法,就不用劳累张文成了。在她未来规划中,张文成不仅要治好病,还必须继续去考科举。

这是张文成唯一的出路。

等张文成做了官,成为家里遮阴的大树,她便能沾光咸鱼躺了。

张文成思索一会,不置可否。

“娘,您先说,我写写看。”

他娘的文化程度,此刻在他眼里,已跌到和瑛瑛一个级别。他实在不信,娘能讲出什么脍炙人口的美妙故事。

实在不行,还是他来写,挂在娘名义下吧。

“好,娘扶你下床。”

崔莺莺半抱半扶,把瘦得一把骨头的大儿子弄下床,让他坐在桌边的小凳子上。

心里有点后悔,之前打儿子手重了点。

刚醒来那会,震怒自己差点被卖了。现在想想,儿子儿媳固然有推波助澜的成分。关键还在于这一切,可能是穿越女留下的屎粑粑,没擦干净。

大儿子常年卧床,遭池鱼之殃。幸好没一棍子将人打死,来得及补救。

张文成提笔,试了试笔墨浓度,摆正纸张。又活动下手腕,方才抬头看向崔莺莺。

“娘,您说吧。”

“行,听好了!”

崔莺莺酝酿一番气氛,昂头挺胸,学着少年人的狂傲不羁,在狭窄的草棚内踱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张文成身子微微一震,运笔如飞,将这句话记在纸上。听得他娘徐徐又说。

“张三面对撕碎婚约,将行李重重砸到他脸上,并让家丁将他赶出刘府大门的刘老爷,愤慨说出这么一句话。”

“刘老爷桀桀一笑,审视他的眼神,如看一坨狗屎。”

“凭你,一个屡试不第的酸臭寒碜书生,也有资格做我刘家上门婿?滚!再敢出现在我刘家门前,打断你一双狗腿——”

张文成握紧笔杆。

崔莺莺回头,洋洋得意。

“怎样,我这开头情绪拉扯如何?”

“娘……您这是在背后,和大哥蛐蛐我?”

张文修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手撩开布帘,表情阴暗扭曲地盯紧两人,声音充满幽怨。

崔莺莺吓一大跳。过去一巴掌拍在这小子头上,没好气训斥:“谁有空蛐蛐你?老娘是在写话本子,你大哥帮忙笔录!”

“娘写话本子?”

张文修仿佛看见母猪上树,用不可思议的眼光,从头到脚打量他娘。像是第一次认识他娘。

梁春绿也闻声而来,躲在张文修背后,探头探脑。

崔莺莺被看得恼羞成怒。又一掌甩向张文修,打得张文修连忙缩脖子,表示立场。

“娘,您写您继续写!不管您做什么,我们都支持您?”

“这开头可还行?”

崔莺莺认真征求意见。

张家兄弟俩对视一眼,肯定点头。

行!怎么不行?

开头一段话,激得他们两人瞬间破防。而且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下文,欲打脸那个该死的刘老爷。

张文修偷偷看过不少话本子,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开篇极度拉仇恨的写法。

他有种预感,他娘写这话本子,说不定真可以!

得到两名本土读者肯定,崔莺莺心里有底了。瞪着张文修:“以后,你和老娘一起练字!你大哥身体不好,不能一直帮我润笔,你要替他干?”

张文修一喜,忙点头。好事还能没他的份?娘的话本子若挣钱,也会分他呀!

许燕珺回来,不解人为什么都挤在自己房间。她不敢问,只提起右手的两个药包,展示给崔莺莺看。

“娘,还清刘大夫那里的欠债了,刘大夫又给相公抓了两贴药。”

崔莺莺尚未答话,梁春绿怀疑地紧盯自己大嫂。

“欠刘大夫一两九钱银子,两贴药二十文,剩的八十文,刘大夫没回找你?”

被数道目光盯着,许燕珺一阵紧张,瑟缩着从身后拿出左手。只见她拎了条白花花的肉,不到一斤样子;还有卷粗糙花布。

崔莺莺……

这是真敢买。

剩的钱,她还打算明天去村民那里,采购点鸡蛋,给大儿子补身体呢?结果大儿媳自作主张了。

明明看上去比较胆小,为什么能如此我行我素?

梁春绿气得第一个爆发,上前狠狠推了许燕珺一把。

“家里饭都吃不起了,娘当了首饰,才换回这么点钱。你又买肉又买布的,只过今天,明天不打算过了?”

许燕珺身娇体弱,一推就倒。

坐在地上,东西摔了一地。她眼泪滴滴滚落面颊,不敢大声哭泣,只是用低若蚊蝇的声音,喃喃为自己辩护。

“相公身体不好,我想让他吃回肉。瑛瑛下个月过生日,我想给她做件新衣裳。她……穿的衣裳都遮不住身子……”

许燕珺憔悴的眼窝里,满是木讷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