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心下一空,只这一瞬,她瞬间就读懂了对方眼底的意图。
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得死。
如果说,燕定北前番能够轻而易举的放过她,是因为对她这个猎物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一个人的性格发生巨变,或许因为时间的沉淀,亦或者因为外界种种的不确定因素。
但若是这个变化偏离了所划定的范围,那么便不是有趣、新奇这些词语能够解释的通的。
比方说,赫连初对她的态度,全然不该是一个上位者对一个“忆仙阁婢女”应有的“亲昵”程度。
此刻,燕定北已经丝毫不加以掩饰对她的杀意,换一种话来说,他在怀疑眼前的“姚玉”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天宝公主。
或者说,眼前的这个女子是否是赫连初的人。
一个常年身居在后宫的女子,怎么会认识千里外的敌国将军,这些细节经不起推敲,所以燕定北宁肯错杀,也不愿放过。
姚玉心跳如麻,她此刻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毫无反抗的能力。
且不论身后的赫连初是如何认识“天宝公主”的,光是眼前明晃晃的刀剑就已经足够让她失去所有的思考。
姚玉大脑飞速运转,可耳边重若捣鼓的心跳声,让她无法聚精会神。
赫连初禁锢着她,一步步的带着她向后退去。
只听他轻蔑的笑声在耳畔响起:“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男子。”
“跟我走。”
他的语气十分温柔,仿佛每一句都带着引诱,引诱着姚玉掉进他“温暖”的陷阱。
燕定北固然寡情冷淡,可他赫连初难道就是什么好人?
他们有着这世上最冷,最硬的心肠。
他们会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踩着用血与泪堆砌而起的崎岖道路,心安理得的俯瞰整个天下。
营帐中女子的哀嚎,腐尸旁孩童的哭闹,农庄里劳作者的无力垂泪,他们视若无睹。
乱世中没有清净之所,乱世中胜者为王。
你无权无势,只能任人欺凌。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姚玉紧闭双眼,天宝公主的死就像是一根刺扎进了她的心中。
不对,公主是公主,姚玉是姚玉,在这一世,她不是谁的妻,不是谁的女儿。
去它的天下苍生,去它的纲常伦理。
姚玉是姚玉,她是她自己。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生命诚可贵,就算无人在意,就算有很多人想让她死,她都不会放弃生的希望。
姚玉猛的睁开了双眼,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你大可以今日杀了我,否则他日,大汉的铁骑将会踏平大凉。”姚玉目露寒光,恶狠狠的盯着赫连初。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与对方划清界限。
赫连初似是没料到她会如此说,随即怔了怔,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他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冥顽不灵。”
此话冷若冰霜,没了刚刚的温意。
姚玉并不在意他态度的大转变,脸上泛起讽刺的笑意,眼神对上那个举着刀剑的男子,开玩笑般道:“喂,看在这几日相识的份上,我若是死了,拜托你个事。”
燕定北浓眉紧皱,转了转剑身,一言不发。
姚玉就当他同意,随即泛起苦脸,叹声道:“麻烦你告诉我爹一声,待我死后,尸骨也不必埋在皇陵,大火一烧,装在罐子里头,走哪撒哪。”
“还有啊,你记得告诉他一声,那些草药实在是太苦,太难吃了,试问哪家小姑娘整天将草药当饭吃的。”
“这一吃啊,就整整吃了八年,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姚玉苦笑,“还有,你让他不要怪我,我也并非是存心想要逃出宫的,实在是四四方方的围墙,看着不畅快,一个人坐在门槛上,就静静的看着日升月落,春去秋来,实在无趣。”
“所以我就跑出来了,外面的天地可真宽敞啊,我不仅吃到了各式各样的吃食,还玩儿了从没见过小游戏。”
“虽然也遇到了很多坏人,但是也见到了很多好人。”
燕定北停住了脚步,神情疑惑,开始思考姚玉所说的真假。
这些话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实打实的发生在原主身上的事。
在这一刻,姚玉仿佛与那个悲惨的天宝公主慢慢重合,天宝公主所有的孤寂、失望、悲愤、欢喜,她都感同身受,眼角似有泪痕滑过。
这个泪水就如滚烫的开水,滴到了赫连初的手背上。
只见他手掌微不可察的一颤。
就是此刻,姚玉收起思绪,眼露寒光,手肘发力将对方的胳膊推开,赫连初带着怒音:“骗子!”
就在他收紧胳膊时,姚玉猝不及防拿出弯刀,用尽所有力气朝他的身上划去。
燕定北见状,握紧手中的刀剑,直冲赫连初而来。
赫连初一面躲避姚玉不要命似的攻击,一面要避开燕定北凶狠的刀法,开始力不从心。
姚玉从他的怀中挣脱开来,逃走。
赫连初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呼吸一滞,伸出一只手想要将对方抓回来,但姚玉却没给他这样的机会,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