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桥之下,高大女子目光灼灼。
“这小子的本命飞剑,有点无赖啊。”
齐静春笑了笑,点头道:“确实无赖,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没点特殊,又怎么上得了杨前辈的那张赌桌。”
女子挽了挽发丝,越看那剑修越满意,倒不是这位至高神有换主的意思。
只是……
只是她活了远不止万年,见过的神、人、妖、鬼,无法计数,可就从没见过像宁远这样的。
不过光阴,不入地府,不在五行,这片天地往前追溯十万年,往后渡过无数纪元,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少年只在眼前,不在其他任何地方。
齐静春心头一动,赶忙问道:“前辈,你该不会是要?”
雪白剑灵点点头,但马上又摇了摇头。
“确实是见猎心喜,就像很多年以前,我遇见的四个年轻人。”
“我将自己的剑道分作四份,传给了他们,我的眼光不错,四脉剑术都算得上是发扬光大了。”
“杀力最大的一脉,就在这个少年的家乡,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这些人成了刑徒,守在那待了一万年。”
女子揉了揉眉心处,好像在回忆往事,“这一脉的那个年轻人,好像是姓陈来着?我沉睡太久,许多事都有些模糊了。”
齐静春静等言语,他身为十四境,又在骊珠洞天内待了快一甲子,也知晓老剑条的一些隐秘。
眼前的持剑者,并不完整,或许换一个说法,女子并不算是真正的持剑者。
那位持剑至高神的大部分真身,都在天外天与那披甲者对峙,如今廊桥下的剑灵,只是极小的一部分神性而已。
“想起来了,那个年轻人,我当初传他剑术的时候,丢了一截光阴给他,那是我更早之前,征伐天地时候的画面。”
“所以这一脉的杀力最高。”
剑灵看向那少年的剑气天地,又道:“另一脉,是个小女孩,也是一个小尼姑。”
“我送给她一道斩鬼剑印,后来好像……成了个菩萨?”
“相较于其他三个,我更喜她,登天一役中,你们三教一家都在赶赴天外,只有这个小女孩去了阴间冥府。”
“剑开炼狱轮回,阻拦亿万恶鬼,打烂无数万鬼幡。”
“其实以你们人族的视角去看,这个小女孩的功劳,不低于任何一位登天的主力修士。”
“其他两脉,就有些平平无奇了,不提也罢。”
齐静春默然,剑灵与他说了这么多,他又岂会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女子低声笑了笑,说道:“齐静春,这小子的所作所为,其实没有多少道理在里头,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帮陈平安出头,那个兵家剑修讥讽他几句罢了,他从小不就是这么过来的?”
“这小子明摆着就是要抢那四件压胜之物,觉得只要压胜物还在,洞天就不会破碎,你也就不会死了。”
“如此,你还要赴死?”
儒衫先生沉默许久,缓缓开口:“我知晓宁远的所作所为,皆是在为我求一线生机。”
这位先生破天荒的有些难为情,“可笑的是,一个尚未跻身上五境的少年,却在为我谋求活路。”
“如此少年,再好不过了。”
齐静春忽然又正色道:“但小镇六千人的生死,我不能不管,三千年积累的天劫厄难,也不该落在他们的身上。”
剑灵望向河畔附近,又转而看了看这个读书人,若有所思,不再言语。
万年了,难得有这么一个朋友,即将赴死,剑灵也不免一丝惆怅。
她忽然摇了摇头,有些自嘲。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都有了一丝人性?
……
河畔处,剑气天地消散于无形,宁远一步跨出。
此刻,再回龙门。
逆流自身,破境跌境,左右光阴,不外如是。
属实无赖。
范峻茂从高空显出身形,与之前差不多的路数,摔了下来。
收起雷音塔与小剑冢后,少年瞥了一眼远处的崔明皇和贺小凉一眼。
眼神意味深长,两人心头皆是一紧。
宁远确实是不怀好意。
他在盘算,该怎么把剩下的两件压胜物抢过来。
直接明抢,不太好,真不太好。
死的这个兵家剑修桓澍,起码还嘲讽过陈平安,所以宁远借题发挥。
那妖僧的话,则完全是上门求死。
毕竟陈平安是自家人,虽然现在还不算是自家人。
哪怕宁远就没想过为陈平安出头。
他可不会万般照料草鞋少年,只是之前小妹宁姚重伤之际,陈平安相助过一场。
是恩情,就得认,所以宁远将来可以为陈平安护道一场,但也只是一场罢了。
他不会过多关照于他,宁远也有自己的路走。
而且他隐隐觉着,往后的陈平安,身为文圣关门弟子,他的某些理念,会与自己背道而驰。
甚至可能有朝一日,两人会拔剑相向。
一个是出剑快意的宁远,一个是遵循教化向善的陈平安,难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