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安顺。
这忠心的小太监额头鲜血淋漓,染红了地砖上散落的琉璃碎片,一下又一下,沉闷的磕头声在大殿中回荡。
这琉璃,真是扎眼!朱允炆心里暗骂。
他长叹一声,故作无奈:“安顺,起来吧,何必如此,孤不曾怪你。”
安顺颤巍巍地直起身子,血污顺着苍白的脸颊流淌,像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泪。
他低着头,不敢看朱允炆,只是低声啜泣,鲜血混合着泪水沾了一脸,看起来可怜至极。
朱允炆扶起安顺,状似担忧:“你啊,就是太冲动,周扬是吉祥的干儿子!你把他杖毙了,吉祥岂能善罢甘休?我……我怕是保不住你啊!”
“殿下!”安顺一听,哭得更凶了,一把抱住朱允炆的腿。
“奴才对您忠心耿耿!就算要奴才以死谢罪,奴才也不能让那驸马爷借着周扬的由头,为难殿下啊!”
他身为太监自然知道,皇帝的贴身大太监吉祥权势滔天,想要弄死他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可为了太孙,别说得罪吉祥了,就是让他上刀山也绝不后悔。
“驸马……”
朱允炆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眼神晦暗不明。
他和这位年纪相仿的姑父,其实没多少交集,在他眼里,欧阳伦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的平民,是他姑姑一时兴起的玩物。
谁成想,这欧阳伦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
手绘世界地图,制出价值连城的琉璃……这些,都让朱允炆感到深深的忌惮,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嵌入手心。
朱允炆的眼神飘忽不定,落在安顺额头渗出的血迹上,心中却盘算着如何利用这件事,既能除去叶伦这个眼中钉,又能保住自己的名声。
他故作叹息,“安顺啊,你对孤的忠心,孤明白,只是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安顺连忙叩首,“奴才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朱允炆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萧瑟的秋景,语气幽幽。
“周扬之死,不过是导火索,欧阳伦真正的目标,是孤啊。”
安顺闻言大惊失色,“驸马爷怎敢如此大胆!”
朱允炆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他仗着姑姑的宠爱,目中无人,屡次顶撞孤,这次更是借题发挥,想要败坏孤的名声,其心可诛!”
安顺立刻心领神会,匍匐在地,“奴才愿为殿下分忧!”
朱允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急,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切不可打草惊蛇。”
与此同时,叶伦正在拍卖行的工地上巡视,他身穿宝蓝色锦袍,腰间系着白玉带,头戴金冠,显得贵气十足。
他负手而立,仔细观察着工匠们的进度,时不时提出一些改进意见。
谢语跟在一旁,手里拿着图纸,不时地做着记录。
正值寒冬,洋洋洒洒地飘着雪花,叶伦紧了紧身上的衣袍,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殿下,这拍卖行的规模,是不是有些太大了?”谢语有些担忧地问道。
叶伦微微一笑,“不大,一点也不大,这可是日进斗金的买卖,怎么能小打小闹呢?”
他指着正在搭建的拍卖台,“这拍卖台,要用通透无瑕的琉璃,要让人一进来,就感受到它的奢华大气。”
“还有,周围的店铺,一定要尽快装修完毕,争取在拍卖行开业之前,全部投入使用。”
叶伦环顾四周,眼中闪烁着精光,“我要让这里,成为整个京城的商业中心!”
谢语心中暗暗佩服叶伦的眼光和魄力。
一个月前叶伦就让她买这条街的商铺,当时谢语万分不解。
如果不是出于对叶伦的信任,她才不会花钱买这偏僻的地方。
可现在谢语十分佩服叶伦的深谋远虑,只要拍卖行一开张,这里的商铺立刻就会身价翻倍。
“早知这里会开拍卖行,我就多买一些铺面了,倒是租金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谢语满脸都是懊悔,这里的商铺价格极低,因为生意萧条,可以说是给钱就卖。
听到谢语的抱怨,叶伦笑而不语,他早就将这一条街能买的铺面,全都买到手了。
“再远一些的位置,也可以买下来。”
叶伦勾起唇角,“拍卖行的目标是各国商人,到时候这里聚集大量的异国商人,这条街就可以发展成大明特产商业街,而远一些的地方,正可以开设驿站。”
做生意可以搞垄断,但是不能搞特立独行,一枝独秀可不行,百花齐放才是春。
谢语眼神一亮,“驸马爷深谋远虑,小女子佩服!”
“你别光顾着佩服,在这个拍卖行里,我准备给你安排个职务。”
听到这话,谢语猛然呆滞,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我?驸马爷不要拿我开玩笑了。”
她是知道拍卖行并非叶伦私产,而是上头指派,能指派当朝驸马的,整个大明朝屈指可数。
所以这间拍卖行,认真来讲应当属于官家,而在拍卖行中任职,可不就是女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