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褚也不是头一回替乌陵行收拾烂摊子了。
自三百岁成年,她从羽惊手中接过她母亲的遗物尊位,在无妄海发誓要对乌陵行忠诚、护佑他一生万全起——她就步入了不停为乌陵行善后的日子。
说实话,如果不是上次大战把乌氏一脉差不多打尽,只剩下了乌陵行这一脉,以乌陵行的脾气秉性,羽惊原是不会强硬令他继位的。
乌陵行的个性比起魔主,更适合去做阵前杀敌的大将。
羽惊也说过,若是没有那场大战,乌陵行的兄弟还活着,地界的尊主大可由他来做,乌陵行可以尽情释放他的暴脾气,以慑天界。
只可惜没有如果。
作为金乌氏最后的骨血,乌陵行非得继承魔主之位、住进扶桑宫不可。就像她,即便百般不愿,也扭不得族中意志,非得去当这个七杀尊,摄战事。
佘褚的父亲是人族,大概是因为身体中留着一半人族血统的缘故,佘褚要比地界任何一人,都更能体会他人的处境。正是因为同情乌陵行的这别无选择,她才点头做了这劳什子的七杀尊,日批奏折三百篇不算,还得为他的任性擦屁股。
有时候,佘褚真是想撂挑子不干了。便是佛子,在面对做不完的功课时,也是会有脾气的。佘褚岂止是有做不完的工作,她是好不容易做完了,乌陵行总能给她添点新事。
只是从前,他的任性还局限于地界,不管怎么闹,羽惊和她总能兜底。这次闹得实在大了些,若是真按照他的心意行事了,佘褚这七杀尊只怕就真得披甲上阵,去打她最厌恶的仗了。
——决不能让乌陵行真去穹苍抢亲。
佘褚在安抚好乌陵行后,刚踏出扶桑店,就忘掉了自己先前对乌陵行说的那句:“你等我想想办法”,满脑子都是如何才能棒打鸳鸯。
可她只要一回想起画卷上晏清超脱出性别的美貌,即刻又觉得这事八成做不到。
就乌陵行那颜狗脑袋,怎么可能在见过晏清后,再能看上其他人啊!?
就在佘褚认真思考,联合羽惊将乌陵行自此关在地界来维系两界和平的可行性时,下属又报丹霄宫主来访。
佘褚闻言一怔,下意识问了句时间:“今天已是人间十五了吗?”
人族因寿数与其他种族都不同,因而所用历法也与另两界不同。佘褚往日里都是会仔细换算,记上十五之日,这段时间实在是杂事太多,以致都忘了朋友来访的日子。
下属恭敬答:“正是,丹霄宫主已在金风殿里了。”
佘褚顿时也顾不得乌陵行了,连又往金风殿去。
丹霄宫是仙域势力。
众所周知,仙域是天界三方势力之一,仙域巨擘庚子学府与穹苍天帝更是数代姻亲,由此足见两方相交之深。
丹霄宫虽算不得仙域巨擘,但与庚子学府也是多年盟友,因此在仙域、乃至穹苍都说得上话。
而此代的丹霄宫主岐覆舟,正巧也是佘褚的发小之一。
佘褚到金风殿时,岐覆舟正在看立于主坐后方的巨大玉璧。这块玉璧乃是摩侯族所献,经由城中能工巧匠之手,以昔年大战为主题,雕了这块玉璧。因为这玉璧上刻画的主要是佘褚母亲的战功,所以羽惊在考虑后干脆就送来了她的金风殿,而这么大一块玉璧,也不是哪儿都能放,加上佘褚并不在乎这些细节,她的总管便将这玉璧搁在了她大殿内。
看着岐覆舟盯着一块雕刻着战争的玉璧,佘褚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羞窘。
比她还惨,岐覆舟的双亲俱亡于当年的大战,要不是因此,他一个仙族后裔,也不会落在地界过完童年。
如今苦主在场,她的店里还大张旗鼓地立着罪源之象,佘褚颇有一种欺负到别人脸上的不适感,当场咳嗽了几声,吸引来岐覆舟的视线,希望将他的注意转走。
佘褚道:“你这次怎么到的这么早?魔主有点急事要处理,恐怕这次不能来见你。”
岐覆舟打小就是个人精,瞧见了佘褚情态举止,好似他从未瞧见过那块玉璧般,含笑对佘褚道:“不是我来得早,是你今日太忙了。”
待佘褚走近,他等了等,至四下无人,才又凝视着她轻声问:“乌陵行出什么事了吗?”
话虽然是问话,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从小一起长大,佘褚自然了解岐覆舟有多聪明,她从没想过能瞒他,更何况,以他们三人之间的感情算,佘褚也觉得没必要瞒他。
她坐了下来,直接闷了侍女端给岐覆舟的茶,缓了口气,才苦恼道:“乌陵行看上了晏清。”
岐覆舟原本在为她添茶,听到这句话,他添茶的动作微顿,纤长的浓羽微眨,像极了雁过清池,只是未留下任何痕迹。他执壶的手平稳将茶水继续倒入杯中,不紧不慢道:“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个。”
佘褚闻言急了,她低声抱怨道:“这难道不是大事?”
岐覆舟神情自在,气度沉稳,他悠然说:“总好过他看上天帝吧?”
佘褚原本再喝第二杯水,听到这话,差点要被呛死。她连咳数声,才憋红了脸道:“你在开什么玩笑呢!”
岐覆舟自然道:“我没开玩笑。乌陵行看上了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