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书送呈当晚,宫里传了话,宣九皇子与长宁郡主入宫觐见。
翌日早,三皇子府的车驾直接在姜府大门接上了元璟衍和姜滢阮。
路上三人相坐无言,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安静中元祺率先开了口。
“阿衍,你的身子…”
“三哥放心,已无大碍。”
元祺的目光定格在对面交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嘴角牵了一抹笑:“恭喜。”
姜滢阮下意识缩手,奈何元璟衍握得太牢,她干脆合了眼睛闭目养神。
见她小憩,元璟衍另一只手将她的头扶靠在自己肩上,昨夜她因为姜老夫人心神不宁,一夜没怎么睡,今早起来精神头就不大好。
安顿好了她元璟衍才抬头看向元祺:“那日事败,三哥可是受了父皇责罚?”
元祺摇摇头:“责罚事小,只是担心你的伤情。”
“有她在。”
“我知道,所以我与父皇才安心了许多。”
“父皇可有怪罪之意?”
“怪罪什么?你身负重伤,阿阮相救于你,此举是功。”
“我未及时述职,且这段时间我擅自留在姜府…”
姜滢阮睁眼:“是我将你捡了回来,什么叫你擅自留在姜府?”
元祺笑道:“你们放心,父皇只是记挂你们,并无怪罪之意。”
元祺说着神情稍显低落:“况且这段时日父皇身子不佳,已无太多精力念及其他,也是昨日收到了你二人的奏书这才涨了些精神,今日他只是想见一见你们。”
元璟衍与姜滢阮双双皱眉。
“皇上病了?”
元祺点点头:“自皇母妃故去后父皇的身体状况就不太乐观,后接连经受了几番刺激更是每况愈下,现如今身心疲乏,眼下执朝已是勉强,前些日子在得知了荆王的死讯后父皇又是病了一场…”
对面两人皆是意外:“荆王死了?”
“嗯。为防慧王借此为由作出极端之举便一直将消息压着,此事朝中只有寥寥几人知晓,你们只管过一过耳朵,稍后进了宫就莫要多加言论了。”
二人点头。
姜滢阮疑惑:“人是如何死的?”
“自尽。”
元璟衍接着问道:“何时?”
“就在上次任务事出当夜,是狱卒第二日送饭的时候发现的,衣带绞首,身边还留了一封血书。”
“罪己书?”
“不错。荆王忏悔了所犯过错,连同慧王的罪行也统统指认了。”
姜滢阮不解:“那为何不趁热打铁一并将慧王势力铲除?”
“阿阮,此事非同小可,慧王早有反心,先前良卞一战荆王手中的兵马有大半是出自慧王之手,慧王既能往良卞输送兵马,又怎会不留一部分以保自身?如今尚不知他手中兵力,若硬碰硬死伤无法估量。”
姜滢阮不禁冷笑:“可叹这便是好坏之分,一朝天子为百姓,难怪当年慧王败下阵来,输得一点都不冤。”
“阿阮,此事尚为隐秘,你切记到了殿前不可多言。”
“我明白。”
沉默片刻姜滢阮忽而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元笙歌呢?”
元祺动了动嘴巴,神色犹豫。
姜滢阮呼吸微滞:“她可还活着?”
“那日我想安排她远离京城,她许是猜到了荆王已死…”
姜滢阮身子卸了力,元璟衍忙将她搂进怀中,只听她喃喃自言:“我答应过荆王会留元笙歌一命,可笑,我还真是自负…”
元璟衍温声:“阮阮,他人若断了生念,任谁也救不回来,我们并未伤害元笙歌。”
“可她的爱人是死于我们之手…”
“是那沈玉衡先动了邪念,若非他行刺在先又怎会丢了性命?是他自己寻死。”
元祺也在一旁劝慰:“阿阮,是沈玉衡走错了路,他与阿衍死伤必有一人,若对他留情,危的就是阿衍。”
姜滢阮这才理智过来,是啊,他人自寻死路,她如今又在这里滥犯什么圣母心?
“对不起,是我失智了。”
元祺轻舒一口气转移话题道:“好了,不提糟心事了,今日入宫是为迎接喜事,我们就不要在此感怀过往了。”
……
马车一路直穿宫道,因元璟衍尚有伤在身,所以皇上特许车驾可直接入宫。
大殿前下了马车,姜滢阮莫名有些紧张,也不知是紧张要面见许久未见的圣上,还是紧张关于谈婚一事,温度适宜的早夏,手心竟生了一丝冷汗。
入殿时元璟衍还想十指相扣,姜滢阮灵巧躲开压低声音道:“注意场合。”
大殿之上,皇上端坐正中,威仪之下却是掩不住的病容。
殿内立着两三个王公大臣,太子元铭瑄也在其中,姜滢阮三人进来后这几人便避让到了一旁,看起来是刚刚议了事。
端正行过礼,姜滢阮抬眼瞧着高座之上的九五至尊心中莫名不是滋味。
谁都知道天子权利至高无上,可能理解其中艰辛的却是寥若晨星。像皇上如今这般年岁,若换作寻常人应是该子孙绕膝、颐养天年,可唯独此事却是宝座之人极难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