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来以为是靳左回来了,却发现这声音,隐约是从二楼传来的。
有人……吐了?
晚饭没人喝酒啊,难道吃坏了?
她捡起已经滑落到地上的毛毯,紧紧裹在自己身上,然后寻声上二楼,来到了郑谟言的房门外。
果然是他!
拧开门把手轻步走了进去,左手边的卫生间开着风暖排气扇,也亮着所有的等。
郑谟言整个人软在坐便器边上,穿着睡衣赤着脚,头发被汗水打湿,呼呼喘着虚气。
马桶盖已经叫他合上,他半趴在盖子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
听见身后脚步声,不必猜,也知道一定是姜妩。
只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遮掩什么了……
姜妩诧异愣怔在了原地,好半天反应过来,急得直跺脚!
她忙脱下身上的毯子,盖在了郑谟言的后背上,然后拼命搀扶他站起来。
“我就知道你有问题,平时也没吃这么多,今天疯了一样往里塞——我只当你真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谁想竟然也是一样的!真是气死我了,你要体面活着我明白,可也不能真不拿自己当病人吧?”
“病人?啧,奢侈的称谓。病人会有康复的一天,可我?我哪里还能是病人。”
他的语气轻讽,一字一顿,在姜妩心中刻下伤痕。
她忍下泪,压低着声道:
“别想那么多,这里又湿又冷,先回床上去,我再给你倒杯热水来暖胃。”
郑谟言虽然消瘦了不少,可也是一米八大个儿,姜妩细胳膊细腿儿,扶起他真正吃力。
她正想拔声把睡在隔壁的胖子喊起来,却被郑谟言出
声制止了。
他的手指抵在她的唇上,无力摇了摇头,笑着道:
“不要让他们知道了,否则我待着这里跟留在郑家有什么区别?……哎,哪有什么药哇,不过都化妆强撑的罢了,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消化不掉吐出来就好了,死不了的。”
他脸上还在不断的发冷汗,即便裹了一层毛毯,还是冷得真颤。
姜妩这下跟他离着近,脸上又被冷汗这么一冲刷,她这才发现!
原来他的好气色,全是化妆画出来的。
这会儿妆花了他原形毕露——
脸颊凹陷,唇色病态惨白,分明是很严重的病容了。
“你、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让你继续待在这里……不成,我得立刻打电话给郑伯伯。”
“姜妩……”
他的手指流连在她的唇上,轻声一唤,已是他
最危险的温柔。
“已经到了最后,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吧,算是我问靳左借你两天,就当是一场梦,不用醒过来。”
姜妩忍着心中情绪,咬牙道:
“就算是做梦,你也得给我躺倒床上去!死在马桶边,你郑谟言一世英名就毁了,我告诉你!”
“哈,那倒也是一句实话。”
郑谟言无力摆了摆手,喉结滚动,艰难咽下口中唾沫,发现呕吐过后,吞咽都极为吃力。
或许自己这一番折腾,真的算是时日无多了吧?
“明天,明天如果天气好,咱们去s市吧,向靳左借你一天……开我的法拉利去……还记得那个海底餐厅么?我突然很想念海底套房里的那只大海龟……”
“行,你想去哪儿都行。”
姜妩卯足吃奶劲,终于把人从湿滑的浴室背了
出来。
一步步踉跄吃力的走到床边,扶着他安稳躺下,等她用吹风机吹干他的头发后,郑谟言已然鼻息悠长,沉沉睡去。
姜妩站在床边,吹风机身滚烫得,亦如忍在眼眶里的泪。
……
她轻轻掩上房门出去,正面看去,走廊的对面已靠着另一个男人。
他掩去一日倦色,将难过的她揽到了自己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哄道:
“我小气的很,这你早就知道。”
“我知道,但你肯定会借的。”
姜妩的声音闷闷的,却十分笃定。
靳左偏首,吻了吻她的鬓发,低声叮嘱道:
“他的车只有两人位,我没法给你安排司机,你自己开车当心。”
“恩,谢谢你,靳左。”
她亦然伸出手圈住了他的腰身,将满心伤怀和难过,尽数寄托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