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妩连灯都不敢开。
床头只有一盏微弱的节能小灯,还有一碗早就凉透的鸡丝面。
她昏昏欲睡,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位上打盹,直到手背一凉,她才从朦胧的睡梦中惊醒!
抬眸看向床上的人——
郑谟言醒了,正用他冰冷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他也才发现自己与姜妩体温上的差别,愣怔之下,匆忙收回了手,只依旧用痞笑戏谑来掩饰那几分尴尬。
“惨兮兮,哭唧唧,说好的放你一个长假,不知你心底怎么骂我的——原来流浪汉不只要挨饿受冻,还得承担被抓去当试验品的风险,惨绝人寰呐~”
他枕着小臂,歪头一笑,明眸中皆是自嘲自
苦的笑意。
姜妩确认是他回来了,情绪隐动下,哽咽着骂道:
“你都这样了,还不改油腔滑调!身体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我找军医再给你看看?”
这话本没错,可现下说出来,不过又是一桩烦心事。
他成了芯片人,早就和一般人不同了,让军医来诊治不仅没用,还会让他更加添堵。
郑谟言心态尚算不错,看到姜妩一副说错话自苦自恼的样子,轻笑摇头:
“算了,我现在什么样,我自己最清楚——不过谢谢你,替我找了这厚实的窗帘,我一开始都怀疑自己成了吸血鬼,连可爱的太阳公公都怕得要命。”
偏头嗅到了鸡丝面的味道,他有些
垂涎却生生忍下,无奈道:
“说是芯片人,不过是失败了的半成品,若真成了硅基生命也就好了,不用吃不用喝,刚强无比,长命百岁~嘁,不用像现在这样,七情欲,吃喝拉撒一样不少,可身体器官负担不了,再想吃,也消化不了了。”
郑谟言的低落情绪,肉眼可见。
再乐观之人,再面对自我生命的衰竭时束手无措,不崩溃都算轻的。
怎能真的谈笑风生,毫不在乎?
姜妩心中满满歉疚和难过,如果那时她不接受休假的建议,不让他一个人跟着剧组去湖城,或者反对那个听起来就不靠谱的角色体验,会不会这一切不幸都不会发生?
低垂下
头,肩膀耸动。
她强忍着眼泪,把悲伤咽了回去。
这里最难过的人不是她,她不能让他在这个时候,还要分出心力去安慰她。
隐忍了情绪后,她重新抬头开口说道:
“平日大鱼大肉吃多了,这几日就当辟谷了,等一切恢复原样,我请你吃大餐——这碗面我就先端出去了,你赶紧回游戏里待着吧,会觉得舒服一点儿,眼镜我给你放床头了,一会儿我就上游戏找你。”
“姜妩。”
郑谟言唤住了她,难得没有叫她女神,而是正正经经的叫了她的名字。
“恩?”
她端着面碗儿,伫步回头对上了他此刻认真的眸色。
“我的时间不多,既然醒过
来了,就不会像乌龟一样躲在游戏里等死——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姜妩微一蹙眉:
“可是只有游戏能暂停你身上的衰竭……”
“然后呢?”郑谟言打断了她的话:“结局一样是死,我没办法坐以待毙。况且靳终南已经疯魔了,那帮最先以身殉道的实验者,为了留住承载意识的芯片,哪怕知道试验注定是失败的,还在不停创造新的芯片人,一具肉体衰竭,他们就换一具继续活着,如果不阻止他们,会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现在是无人问津的流浪汉,以后呢?”
姜妩被问的哑口无言,看着郑谟言此刻不苟言笑冷峻的脸,心里像坠了铅一样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