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左手腕稳当,红酒沿着杯壁,缓缓流入酒杯中。
逮住黛丝之前,他就对当年的事情起了怀疑——
他可以理解姜妩痛失女儿的心情,却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下不了手开出那一枪。但在莫银从海里捞出一具女婴尸体之后,她眸中爆发出了强烈的怨恨!
在那一瞬间,她真切的想要他的命。
是他疏忽了。
早该想明白的:当年莫银在产房里奇怪的举止,还有他说,已经将死婴妥善安置。
既然安置,为什么又会在海里这么恰巧的捞出一具尸体来?
从姜妩替他过生日的那一刻起,她和他两
个人,已经落入别人算计的陷阱中了。
心中沉甸甸压着石头,托着红酒杯的手腕,依然动作优雅。
房间里应景响起了舒缓的钢琴曲,是他从前最喜欢的曲目,现在听着,那些自得享受的陶醉少了许多,更多的,是一种欣赏的角度。
他变了。
变了很多很多。
从前的他不明所以,也为此困惑,可今时今日,他也总算在黛丝口中得到了答案。
串联起一切巧合,和莫欢这些年对他的执念和疯狂,他明白,那就是真相。
很显然,姜妩是这个‘真相’中的当事人。
对于那场梦,她深陷痛苦
,也比他更为执着。
他没有办法责怪她,曾经将自己当做替身——
换做是任何人,对于眼前这个曾经深爱厮守的人,却再不被赋予熟悉的灵魂,日日相见,只有折磨而已,偶尔旎旖气氛下,又怎么能不心动?不心绪情起?
真正的靳左五年前就死了。
后来一直以他身份活着、建立电竞帝国、和姜妩结婚生子的人,从来都是自己。
复刻着疯小白记忆的自己。
“你有一万次说的机会,为什么没有说?”
靳左抿了一口红酒,舌尖只尝到苦涩,所以他放下了杯子。
姜妩对着美食一点胃口
都没有,也没有拿起刀叉,只是低头听他说话。
自己也苦笑一声,喑哑着声道:
“从小岛回来之后,我得了很严重的产后抑郁,哥哥和胖子怕我一直做傻事,就用芯片篡改了我的记忆,我忘了关于你……不是,关于疯小白的所有事,也忘记我生过孩子,这件事你也知道,再见到你,我根本不认识你。”
听见姜妩刻意将他和疯小白区分开来,他的心隐隐作痛。
“那天你拿枪指着我,为什么不问?如果是疯小白做出这种事,就算是你亲眼见到,你也未必会信,但我不同,你宁愿相信自己看
见的,也绝不听从自己的心?”
其实不该问的,他早就知道答案。
但心中不甘的骄傲,逼他自取其辱,一定要听见从她嘴里吐出的刀子,才能痛得畅快淋漓些。
也比窝囊着沉默要痛快!
“我……我”
姜妩一时语挫。
自问一声:如果当时她看见的人是疯小白,她绝对不会信的。
说到底,她还是清楚区分了两个人的身份,一个是深信不疑的爱人,一个是避如蛇蝎、捉摸不透的外人。
可难道不应该是这样么?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回答,在他这样语气的诘问中,她却没有办法如实相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