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福月盛会开启,苏四儿、魏不语所在小院附近,不闻人声,不见夜火,罗惊梦不必隐匿行迹,像是回到了年轻时候,着实过了一阵逍遥快活的日子。
及至最后一日,他方如梦中醒来一般,着急忙慌收拾了一通小院,敛去脏污骨头扔至犄角旮旯,准备去福圣殿附近一睹自秘境而出的新秀风采。
当然,主要是看看魏不语能不能一举拿下第一,魏不离是否平安。他也好第一时间给平都报信。
这一回,风云谷尊者收徒早已传遍其他州府,都等着看最终结果如何。以前,各州分属通常会将后起之秀捂到聚灵境才助其扬名,为争取福寿山的福使、福侍选拔名额做准备。
谁料今年寒山州不走寻常路,突然许诺尊者收徒,其他州都摸不着头脑,但不妨碍他们派人探听消息。
尊者收徒,事关重大,若是处理不好,恐为乱源。之前风云谷旧事不逊,曾为人所耻笑多年,如今故态复萌,其他州都等着看好戏。
都道风云谷此番早早将天才暴露人前,乃是助他州之福祉,各州得其外好,探听清楚风云谷新秀的情况了,也可早为后事做打算。
隐没平都地下的魏去病当然也听说了这事,早早就吩咐罗惊梦将前百名的名字收集了,报过去。
罗惊梦心有所虑,知道魏去病此举为何,只是他不是一人留守寒山州,若有求全,恐怕将引来猜忌,更有甚者,恐为杀身之祸。
魏去病自寒山州沦落,地下虽风光总不如从前,脾气越发古怪,为人极其苛政,御下多以功错相计,丝毫不理人情。
风云台禁区不是纸糊的,但也不是铜墙铁壁。
福月盛会期间,出入风云台及其后福圣殿之人,唯有四堂一司尊者及其手下堂主司主和随徒属下,寻常福徒拘于门规,根本不敢前往。
罗惊梦早早打算好了,替下了享福堂堂主李书墨的徒弟李汝南。
风云谷前后之地非尊者皆不可飞行而过,无论何要事都须步行。
他跟着自己的堂主一路走到福圣殿,一刻不停地在心里暗骂,万年大宗规矩迂腐,多少年没这么走过,差点要了老命了。
路过新一批嫩草,罗惊梦想起今天也是新一批准福徒入风云谷的日子,有心看看热闹,可惜众人毫无停下之意,又走了许久,一干人等等在福圣殿外。
未有所请,均不敢入外大门。
罗惊梦侧耳听着不远处的风云台的动静,左福使对嫩草的话,从他进风云谷到现在一词不改,总没个新鲜,百岁匆匆而过,唯添了病弱。
他看向福圣殿,心里盘算着病弱的左福使今年会不会已经进去了。
前些日子,他听说这老家伙旧疾复发,秘密离开平都,去了某地隐修。当时平都传来的消息,老家伙很有可能来了寒山州,令他严密关注其行踪。
彼时,罗惊梦狠狠吃了五个大鸡腿,嘴里骂着魏去病祖宗,都差了一个大境界,他怎么窥其行踪。
反而是他,因为使禁术的缘故,要小心隐藏不被发现。
“听这平平调调的声音,不像是亲临,应该是去了别的州府。”
既然没来,就不关他老罗的事了,可以交差了。
罗惊梦本性自由散漫,与众人立于门前心有不适,又着急探听消息,顶着一张死人脸东张西望,动作比之前稍微不那么放纵,但在一群人仍比较显眼。
传福堂与享福堂两处之人不对付日久,此时两方对立而站,对李汝南的动作,时八仲尽收眼底,心下颇觉怪异。
讥笑道:“享福堂的人真有意思,平日妄行四府放浪也就罢了,福圣殿前也敢左顾右盼,不敬圣祖。我记得传福堂收人的时候可不是这么教的,想来是享福堂风水坏了的缘故。”
享福堂众人默然,堂主李书墨回道:“福圣殿气势恢宏,圣光普照,新人初来,难免心潮起伏,不免失了稳重。时堂主为人大度,何必揪着不放?”
他突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对面时八仲知他所想,怒目而视。
“我记得当年,时堂主刚入传福堂,曾当众人面纵浊气欺身,引众人发笑,差点误了大事,尊者一笑置之,以为怯于堂前,不以为破坏规矩。既然都是初怯之故,也都是其人之过,您借题发挥攀扯享福堂之名,岂不荒谬?”
李书墨这家伙好意思提,他当众出丑的事,少不了他的手笔。
时八仲历事多年,脸皮之厚不能等闲视之,回击道:“不过闲言两句,李堂主就曝我之短,您这护自家人之心思未免太盛。若是今天换了他姓之人,恐怕李堂主就不是如此作为了。”
“我听说,前些日子享福堂又报了差亡五人,可是在福徒内引了好大的风波,都说堂主苛责,不过是录额失之旧例,却早当众罚杀。”
这是在暗示他尽护着自家人,对外人下狠手,李书墨脸色难看,想证明一番又不敢出手,咬牙切齿道:“李汝南,若再敢东张西望,丢尽享福堂的脸,本堂主罚你去远山府监矿三年。”
“属下不敢!”郭惊梦老实认错,一不小心就成了他们打嘴仗的由头,就说这地方无趣呆不长。
今日之后,他必要出去快活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