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春宫出来,怡珠只觉得头昏脑胀,两耳嗡嗡。怀里如同有千万只毛躁的猫儿互相撕咬,烦躁的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她弄不明吧,同样是以舞获宠,同样是端庄识礼,她怎么就不如那个叶赫那拉氏了?为何她的舞姿便是翩若游龙,而自己跳得再好却没有人能看到?
“小主,咱们回宫吧?”小云看常在的脸色不好:“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下去,也不知走到哪里才是个尽头。紫禁城这样大,怕是要累着您了。”
紫禁城哪里大了?再怎么大,也还不是四四方方的。一日走不完,十日还走不完么,更何况一声何其长,日日不都重复着一样的单调的日子么?很害怕这样的苦闷与煎熬,怡珠忽然很想博一次,哪怕风光一日也好,总不枉费走这一遭。
扬起头看了看天,不禁满心的忧愁都放的更高了。怡珠慢悠悠的说道:“小云,若是你累了,便先回去吧。我自己走走。咸福宫有什么好回的,那不过是个吃饭睡觉的地方,不是家更不是归宿。何况碧鲁氏……”
提及碧鲁氏,小云也知道小主心里不好受,偏是这样一个蛇蝎毒妇都能佯装天真,博取圣宠,偏是自家小姐不能。“小主,这如何能使得。你若非走不可,奴婢就陪着你走上一日。”小云体贴道:“大不了就是走的脚肿,也要心里不那么烦闷,就是最好的了。”
“那就走吧。但愿身体的疲惫,能抵消心里的苦闷。”怡珠浅笑辄止,白晃晃的肌肤在日头下仿佛泛光,可再美能如何,皇上也还是看不到的。这会儿,怕是连她自己都看不到。
这样一走,便是好些时候。两人走得足底生疼,小腿肚酸胀的不行,才终于有停下来的意思。
小云拿了丝绢给梅勒常在拭去了薄汗:“小主一定口渴了吧,前面有去处,奴婢设法讨一杯茶来给您润润喉。”
顺着她的目光,怡珠果然瞧见一栋阁楼,两层的建筑,黄琉璃瓦歇山顶,倒也气派。可并不像是宫嫔的居所,那这是什么地方呢。“等等小云,咱们方才是从哪儿过来的?”
略微一想,小云搔了搔头:“咱们应道是从宁寿宫的中路走过来的,一直往北,就走到了这里。”
“那便是内廷外东路了。”怡珠有些愕然:“别去,那里是不会有人的。”
“小主知道那是哪里?”小云记忆里,似乎没有陪常在来过这里。
怡珠点了点头:“这里是景祺阁,也就是皇后娘娘口中曾经提到过的冷宫之地。虽然从外面看不出什么,实则到底是冷僻的地方。”略微一想,她转过身子看向景祺阁对面,果然有一片竹林,是个绝佳的好地方。“若真要讨杯茶喝,就去竹林苑吧。魏常在不是还在里头么。”
“也好,看这里处处碧竹,满眼青翠,倒是个乐而忘忧的好地方。”小云扶着常在绕进了竹林,没走多久,果然看见了竹林苑:“小主慢慢走着,奴婢先去通禀一声儿。”
怡珠心想,皇后娘娘为魏常在找了这么个清幽的地方,也是真算得尽心。只是苦了魏常在这么小的年纪,就要备尝孤苦冷寂的滋味,饱受煎熬。离开了权势与恩宠,活在这深宫之中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滋味儿呢?
心里好奇,怡珠加快了脚步,却隐隐约约听见有嬷嬷斥责的声音。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你说来就来,想走就走,没有半点规矩了。当本嬷嬷在这宫里数十年是吃素的么?竹林苑的大门从来不轻易敞开,敞开了便是不会凭白观赏,但凭你是谁,没有皇上皇后的旨意,休想从本嬷嬷面前好模好样的离开。”
这声音很是粗噶,刺耳至极,怡珠简直不敢相信,这样步步都是景致的好地方,竟然会有如此不堪的响动。“是谁?”她敛了一口气,拧着眉头走了进去。
不进去不要紧,一进去连她自己都唬了一跳。个人,将小云五花大捆的按在地上。一个身形肥硕的嬷嬷,口沫横飞的叫嚷不休,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呦,这儿又来了一个不知死活的。”那嬷嬷看见梅勒常在,并没有半分恭敬,非但不恭敬,反而目露凶光:“来人啊,把这个也给本嬷嬷扭起来绑上,看往后还有谁敢来这儿扰人清静。”
“小主,您快走,别管小云了。”小云脸贴着泥土,一张口便能添到满口的尘土沫子。“岂有此理,你们胆大妄为,对皇上亲封的梅勒常在也敢如此的无礼,不怕掉脑袋么?”
“哈哈哈哈……”那叉着腰的嬷嬷狂妄而笑,鄙薄尖酸:“漫说是常在了,就是贵人、嫔位咱们这里头也关着不少呢。从前的,现在的,一应俱全,谁又会把区区一个常在搁在眼里了。梅勒常在,哼,连封号都没有的常在,能好到哪里去。进了我怀安嬷嬷的地方,就休想凭白的走出去。”
自然是憋着一肚子气,可怡珠也知道什么叫做不吃眼前亏。她抚了抚自己的手臂,从高处将玉镯慢慢的推至腕子,双手露出一对成色佳的玉镯,不疾不徐道:“我无心扰人清静,还望嬷嬷能通融一下。魏常在曾居咸福宫,与我乃是姐妹。经久未见,特来问候而已。”
怀安一看玉镯,满面的横肉便露出了喜悦之色,可口里的话却依然没有半分恭敬:“皇后娘娘既然有懿旨,让魏常在在此安心做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