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珊心头有些凉,垂着眼睑默默的抚摸着腰间的香囊,终是慢慢的取了下来。“皇上还是放不下娴妃的。我倒是奇怪,娴妃之物怎么会在索澜给你的绣样里。”
“许是,这鸳鸯好看,活灵活现的。寓意又好,索澜姑姑便收着了。”伊澜细细看这香囊,绿水红羽,荷花相称,颜色搭配的很是富贵。“可能也是无心的吧,不然索澜姑姑为何要这样做?端慧皇太子的事儿,宫里不是讹传皇后疑心娴妃么……”
“谁能说的好呢。”绮珊想心事的时候,会不其然的以三寸长甲轻轻的敲打在几上,听着哒哒哒哒的响声,时而一下一下先后有序,时而噼里啪啦的交织成曲,总归是很有趣味的。敲着敲着,心里的纷扰也沉静了下去。
“后宫里捕风捉影的事儿天天都有,偏是能劳动皇后费精神,这就有些奇怪了。皇后想让皇上在意娴妃,究竟存了什么目的呢?”将那鸳鸯的香包递给了伊澜:“你拿下去好好收着,明儿换个芙蓉花的带着。”
“是,贵人。”正如同叶赫那拉贵人看不透皇后的心思一般,伊澜也看不透这位贵人的心思。
绮珊瞧着伊澜退了下去,不免叹息,这个伊澜心性到底是太浅薄了。看事情也表面,容易冲动,有沉不住气,可惜入宫之处并不曾带家婢来伺候,也只好暂且忍下了。
心里有个念头,绮珊忍不住蜷了蜷手指,硬而尖的指甲扎在掌心,轻微的疼。皇后这样做目的似乎很明显了,哪怕是自己缝制一个香囊这么细碎的事儿,她都愿意在娴妃身上用心。由此可见,娴妃未必是皇后的仇敌,反而还有可能是暗中铺设的棋子。
“那就堵着一局好了。”绮珊自语道:“娴妃既然早晚也得走出困境,倒不如伸手拉扯她一把,往后真有她什么好,也指望着能沾点光呢。”当然,绮珊不知道,为娴妃忧心的并非只有她而已。
其其格轻轻推开了虚掩着的交花门,穿过内堂前的珊瑚珠门帘,身影轻闪,动作优雅的走进了内堂。“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是其其格来了。”兰昕揉了揉肿胀的双眼,搁下手里想指针,慢慢抬头:“别拘着礼了,看座。”
皇后这一声“其其格”倒是亲热得紧,熟络的感觉如同是唤自己的妹妹一般。“皇后娘娘这是做什么呢?这丝线倒是好看极了。”其其格也攀着亲昵,一点也不生分的说起话来。
“本宫不爱那金丝银线,这月光丝倒是极好的。映着日光能也能看出五色缤纷的光彩,竟不输给奢靡的绣线。嗨,闲暇的时候,打发打发时光罢了。”兰昕淡淡的笑着,示意索澜将这细碎东西暂且收起来。
其其格见人退了出去,才板了板脸,缓缓的垂下头去:“今日叨扰皇后娘娘,是臣妾有事想禀明娘娘。旁人在,怕多有不便,故而等索澜姑姑离去,臣妾才敢开这个口。”
“有话不妨直说。”兰昕的语调依旧柔和,从容不迫,中宫风范可想而知。
见皇后娘娘端惠为笑,其其格的心里好受了几分,便道:“日前秀贵人与碧鲁答应口舌受责,含恨自戕,使得皇上龙颜大怒,牵累的娴妃娘娘,其实整件事臣妾知晓的一清二楚。不但是清楚,臣妾甚至牵累其中,使了不少劲儿。”
兰昕像是听见了,却又没有听明白,只澹澹“哦”了一声。
“慧贵妃不惯娴妃娘娘一直与自己比肩,巴望着有朝一日能拔去这颗眼中钉。臣妾成了贵妃手里的一枚棋子,不得意才帮衬她出手伤了娴妃。”不待皇后开口,其其格懊恼叹息:“皇后娘娘可能要怪臣妾心思凉薄,毕竟都是从府上走过来的姐妹,臣妾也是很敬重娴妃的。出手帮衬慧贵妃娘娘,一则是臣妾的私心为恩宠计不假,二则,其实也有另一重含义。”
见皇后沉吟不语,其其格放慢了语调徐徐道:“皇上心里堵着一口气,从入宫以来,娴妃娘娘的恩宠便一日不如一日了。臣妾虽不知道症结何在,皇上为何冷待了娴妃,可总归明白一个道理。这口气不出,想来娴妃娘娘绝壁不会有好日子过。
表面上臣妾的确是帮衬了慧贵妃,可实则顺带着能让皇上出了这口气,待想起娴妃来时,必然心疼不已。那么娴妃娘娘的恩宠便可重新隆盛了。”
划出眼眸的凛光一闪而过,兰昕搓了搓握针久了有些酸涩的手指,默默道:“那还真是难为你这样有心了。”
其其格听出皇后的语气疑惑多过相信,忙不迭的起身跪下:“才入宫的时候,臣妾不过是皇上眼里的常在,为了能博到贵人的位分,臣妾不惜尝毒,以苦肉博取皇上的同情。这件事的始末,娘娘您心里明镜似的,却从未曾拆穿臣妾。臣妾感念娘娘一番错爱,对着娘娘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蒙古宗女的身份,让臣妾自幼娇惯倨傲,目空一切。而臣妾的性子有泼辣,不如汉家女儿这样柔婉。皇上不喜欢臣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娘娘啊,其其格心里苦闷,恨不得能逃出这深宫去。可肩负着蒙古族宗室亲眷的期望,臣妾只能往深里钻,盼望着皇上多疼惜臣妾几分,再不济也给臣妾一些虚无缥缈的‘尊宠’,让臣妾对母家有所交代也就是了。”
说道酸涩之处,其其格泪落如雨,像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