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语挺直了脊背,尽量让眼底疑惑的光芒看上去不那么寒凉。她是多么希望,当弘历回过头时,深邃的目光能有一缕温暖,哪怕是那么浅浅的淡淡,微乎其微的都好。与此同时,她也深深的惶恐不安,倘若回过头时,皇上的眼中只有质疑与怨怼,看不见一丝情分又当如何?
心不停的颤抖着,这种感觉像是一股钻心的寒凉刺进了骨髓。盼语是真的害怕了,害怕的没有一丝力气与皇上抗衡。再不复从前冲撞圣驾时的意气风发。
让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则是,皇上竟然没有回头!
“朕从前说过,鸳鸯枕之事不必再追究。”弘历的声音似乎听不出怨怼,仅仅糅杂了些许的无奈。而他就这么拂袖而去,行动带风,卷走了娴妃心里最后仅有的一点温热。
兰昕目光微凛,眉心似不经意的跳动一下:“索澜,你去扶娴妃起来,让朵澜陪娴妃回承乾宫去。”
月光薄如银屑,细碎的弥漫夜空。从半敞着的窗棂里透进来,皎洁而美好。盼语只轻浅的看一眼,脸上的寒意便转为了笑:“连皇后娘娘也不信臣妾是无辜的么?”
“这几日,耳畔总有人问本宫是或非,其实是非究竟如何,与本宫何干?”兰昕慢慢的转动着有些僵硬而不灵活的玉腕,三两下,复又垂下了玉手:“是你自己看不透罢了。你的‘望而却步’可着实让人咄咄相逼了。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恩宠历来如此,还是先回宫去吧。”
“多谢皇后娘娘提点。”盼语的眼底,染上了皇后眉心的忧愁,却没有皇后眼中的凛厉。这样好的月色,曾几何时她也见过,就在那窗下,弘历拥着她,一并看皎洁的月光,多如牛毛的繁星,总有说不尽的话。
再见时,却也没有半分情面了,他对她敷衍无视,凉薄至极,难道仅仅是为一个才入宫不久,只会佯装无邪的碧鲁答应么?
盼语简只觉得自己这一生是错嫁了夫君,原本的祈望竟成了天大的笑话。眼底没有泪水,她甚至敢于这个结果,反正来来去去不是冷漠就是凉薄,还有什么说不尽的。
临迈出寝殿的门槛儿,盼语忽然落下了悬在半空的脚步,轻轻的转过身子,迟疑问道:“依皇后娘娘的心意,是会罚臣妾禁足么?还是……那承乾宫从此便是臣妾的冷宫?”
“本宫哪里会有自己的心意,这东西六宫谁又敢不以皇上的圣意为心意?”兰昕忍不住心烦,无力的叹了一声:“无论是哪一种都好,这个坎儿总得你自己越过去。本宫只希望碧鲁答应能逢凶化吉,否则你的罪过便又多了一重。”
盼语因着皇后这一句话,忽然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是那么的低沉沙哑,活脱脱像是吞下了一块火炭,烧坏了喉咙。“不是臣妾,也会有别人。何况臣妾从未做过……”
“娴妃啊,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即便真的是你也没有什么要紧。后宫里的诡计难以分辨,人心更是如此。皇上在意的是情分,本宫在意的却是和睦,手段若是让人所有人都觉得没什么不妥,那你便可以心安理得了。”兰昕示意索澜扶了娴妃出去,才整了整滚边的袖口。“锦澜,去扶本宫去看一看碧鲁答应。”
“皇后娘娘万安。”曹秦川立在碧鲁答应身侧,恭谨而严肃道:“臣已经替小主请过了平安脉,也奉了皇上的圣旨以针灸之术替小主疏通经络疗伤,现下小主的伤势已经明显好转。跌倒引致的麻木状况也有所改善。”
兰昕还没有开口相问,曹秦川便嘟嘟囔囔的说了这许多话,让她颇为心烦。只浅看了一眼疼痛难忍,却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倾身的碧鲁乔儿,兰昕便道:“想来方子已经开好了吧,劳曹院判亲自盯着汤药,督促底下人手脚利索点,熬得了赶紧送过来。”
曹秦川略有迟疑,但见皇后坚持,便只好应声而退。
“引教姑姑何在?”兰昕见一室的宫人没有一丝懈怠,显然是让碧鲁答应受伤惊着了,生怕皇上同自己降罪,才殷勤恭谨的侍奉在侧。“碧鲁答应,你有伤在身不必拘礼。本宫自有话要问,你姑且听着就是了。”
“谢皇后娘娘垂爱。”乔儿抹了一把眼泪,由着紫妜扶她躺好。
引教姑姑闻声连忙上前几步,重重跪在了皇后身前:“奴婢有罪,未能尽心提点小主规矩,请皇后娘娘降罪。”
“傍晚御花园究竟发生何事,你是陪在答应身边的人,必然清明。”兰昕就近寻了一处落座,眉目里凝着一股严苛:“本宫要听的是事情原原本本的真相。”
“回皇后娘娘的话,傍晚时分,小主说想去御花园看看景。奴婢不放心,便同行。一路上都依足了白日里奴婢教授的规矩而行,哪知道才到御花园,小主看见了满园的繁花欢愉起来,说笑着快走了几步。
正逢娴妃娘娘、秀贵人与几位贵人也在,看见了小主失规矩的样子,少不得苛责几句。秀贵人请娴妃娘娘下令让奴婢教授小主规行矩步,奴婢不敢违抗,也只好当着诸位主子、小主的面儿授碧鲁小主规矩。
谁知奴婢才在前头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嘭的一声。转身过去时,小主已经仰面跌倒,脚下还有好些玛瑙珠子。当时秀贵人还笑声嚷道‘什么跌进皇上怀里,会跌倒,有福气’之类的话。奴婢也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