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说皇上过来,索澜与锦澜高兴的不行。可谁知皇驾到了寝宫外,锦澜才发觉皇上身后还跟着个碧鲁答应。
原本喜气洋洋的脸色一瞬间有些凝滞,而敷在脸皮顶端的,自然不敢是怨怼之色。锦澜不失分寸的笑容依旧喜悦:“皇上万福,皇后娘娘已经恭候多时了。”
“唔。”皇上满面春色,不似平日里瞧见的那样严肃。一看便知心里头是畅快的至极的。
越是这个样子,索澜越觉得不是滋味。同样是都失了嫡亲的二阿哥,何以皇后无时无刻不在难过不在自责,皇上却这般……贪新忘旧。
“皇后这里得了一品的花佛鼎,这么好的花若是不看可真就是辜负了。”弘历轻哂而笑对兰昕道:“既然是来你这里赏花的,便不要如此多礼。”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乔儿咯咯的笑着:“上回臣妾伤着了脚踝,得皇后娘娘探望,还未曾谢恩。这会子听说娘娘宫里有最好的茶花,乔儿必得顺道来看看才好。”
“皇上不是说了么,既然是来赏花的,乔儿你便不要如此多礼。”兰昕看着眼前这个欢天喜地的乔儿,眉眼处也不觉沾染了几分稚气的笑意。
这笑意落在弘历眼中,便是真真儿的纯美。“朕看谢恩才是顺道,赏花才是你最惦记的!朕赏你的金簪子珠钗你一个也不喜欢,却偏偏钟情于这些花花草草的,成日里扯着内侍监、侍婢陪你攀树折花枝的,没一点乖巧柔顺的样子。”
从头到尾,皇上的语调是那么的轻松温和,听着的人便能清楚的感觉到温暖之意。兰昕心头一热,鼻子便有些发酸了,很久很久之前,似乎这一幕也出现在他与自己之间。只恐怕连自己都很难记清当时的画面,更何况是他了。
“皇上又笑话乔儿了。折花枝不攀高一些,又怎么能折到最好的。”嘟唇却又一笑,乔儿伶俐的分辩道:“何况臣妾入宫以来,皇后娘娘关怀备至,时不时的让索澜、锦澜姑姑送好东西来咸福宫,乔儿是真心感激娘娘,自然是真心来谢恩的。
倒让皇上说的好像乔儿眼里唯有茶花一样。孰不知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气度高华,自然是雍容华贵,堪比牡丹国色天香,才是乔儿真正心里惦记的呢。”
兰昕轻缓的笑着,容色端庄:“妹妹果然伶牙俐齿,冰雪聪明,这样恬淡纯净的性子,不光是皇上喜欢,本宫也很喜欢。”
乔儿咯咯一笑,缩了缩身子,脸颊绯红如霞:“皇后娘娘过誉了,乔儿都不好意思了。”
“再说下去,怕是赏花便不必了,只看你这张小红脸便最有趣。”弘历轻轻的刮了刮乔儿的脸颊,温和道:“真有些口渴了,咱们边说边看可好?”
咱们?
兰昕的心原本就已经很无力了,再听着皇上说这样的亲昵的花,当真是无从抵抗了。碧鲁氏不过入宫月余,就能令得皇上龙心大悦,如此在意,那从前自己的种种用心,又算得了什么?只怪自己不如这碧鲁氏会撒娇会装纯真,便要自吞恶果么?
人在绝望的时候,难免觉得什么都是灰暗的。兰昕现在便是如此,印在她眼里皇上与碧鲁氏的笑颜,竟然都是灰白的一片,空洞洞的让人觉得刺心。尽管如此,她还是体贴大度的吩咐索澜与锦澜呈上香茗糕点,各色果品,一点也看不出心痛。
这痛楚难以隐忍,以至于兰昕的手所在袖子里不住的颤抖,痛的难以自抑。
而乔儿的心思却尽数落在那花佛鼎上了,她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绕着那名贵的花儿走了一圈又一圈,脸上的笑意越是纯真动人:“皇后娘娘宫里的花,果然是最好的。瞧着斑斓的花瓣儿啊,环抱着又不规则,深红红如朝霞似火,浅粉又泛起绒绒的白光,好看极了。”
弘历呷了一口龙井,只觉得幽香四溢,心情舒适:“花好看,人好看,心思更好看。”转首对上兰昕清澈的眸子,他搁下茶盏,快慰道:“朕知道你的心思,加恩太甚,难免对乔儿不好。你如此为朕设想,后宫必然宁睦。”
“皇上说什么呢!臣妾可听不懂。”兰昕将泪意强压在满是悲凉的心中,浅笑道:“不过是臣妾得了这么好的花,便让皇上过来瞧一瞧。怎的又和后宫宁睦扯上了干系,说好赏花就赏花。美人与花俱在,怎的皇上的心思倒跑了。”
鲜少听皇后这样“轻佻”的玩笑之语,弘历更觉得她真是为乔儿所感染了,心情大好。“朕身边却的正是这一缕清新,得多谢你,为朕存的这样久这样好。”
兰昕轻轻的将茶盏端起,呈于皇上手中:“皇上成日里不是谢就是感激,倒显得生分了。罚一盏热茶。”
弘历爽快的接下了茶盏,笑呵呵道:“这么好的茶,岂非是朕受惠了,劳皇后多罚朕几盏。”
乔儿转过头来,甜甜的笑了起来:“皇上最会耍赖了,这样的惩罚岂非是赖上了皇后娘娘宫里的好茶。多罚两回,岂不是皇后娘娘自己都没得喝了。”
三人相应成笑,长春宫里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热闹了。
笑着笑着,兰昕竟然不知道自己的真心是什么了?皇上高兴,她也跟着高兴,可那高兴远不是自己的。远远不是……
翌日,皇后遣了奴才将十数盆应季的鲜花儿送往了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