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陈进忠、王进保三人都在皇上近前伺候着。
弘历伏案,正在翻阅军机处今日呈上的折子,忽然想起了什么抬了头问:“柏氏入宫之事,朕是否还未曾向六宫交代?”
陈进忠看了李玉一眼,怕皇上怨怼他不曾提醒,遂没敢多话。王进保在圣前一直谨小慎微的伺候着,皇上既然没有指名道姓的问他,他也并不预备接茬。
饶是李玉往前走了一步,低声道:“皇上的确还未曾知会皇后娘娘,可奴才想着,内务府既然得了上谕,一准儿要请示过皇后娘娘才算稳妥。”
搁下了手里的奏折,弘历拍了拍袖口:“摆驾长春宫,此事必得由朕亲口与皇后说好才算作数。”
陈进忠低声嘟囔了一句:“皇上,奴才可听说这消息不胫而走,今儿一大早,六宫的妃嫔娘娘、小主们都齐齐聚在了长春宫呢。皇后娘娘想必是一早就知道了。”
眉宇稍微蹙紧,弘历随即按了按鼻梁骨,醒了醒神。“不胫而走,朕还当前朝的事儿与后宫扯不上关系,不想昨个儿决计的事儿,今儿就已经拿到长春宫的正殿来商议了。”
李玉心道不好,皇上八成是怪罪身边的奴才多嘴了。于是紧忙赔笑,释疑道:“皇上纳了一位新贵人,还是入宫以来的头一遭呢,也难怪奴才们听着欢喜。得了圣意便开始欢欣的张罗起来。原也就是喜庆的事儿,知道的人多,不是特皇上乐呵么。”
仿佛明白自己说错了话,陈进忠脸色僵的有些难看,眼尾的余光更是刮骨一般的划过李玉的脸庞,真心不明白他究竟是在显摆什么。不就是皇上同他多说了两句话么!
“但愿如你所言吧。”弘历不喜欢这种感觉,身边被人盯着似乎是历代君王都有的困扰。可到了他这里,皇权唯我独尊之下,必然容不得半分的不轨与勾心斗角的猫腻。
尤其是不忠于主子的奴才,决不可姑息。弘历先前没有留心,方才听了陈进忠的话才明白,原来养心殿随便的一个喷嚏,都能掀起后宫一阵狂风骤雨。
外头的小太监匆匆迎了上来,正好与皇上碰头。“奴才给皇上请安,启禀皇上,皇后娘娘的凤辇已经停在了养心殿外。”
李玉忙道:“奴才这就去迎皇后娘娘进来。”
弘历颔首,心里微有些歉意,若是自己一早就想着知会兰昕一声,此事必然不会搅得她心绪不宁。现下六宫一片危言,这皇后必然是不好当的。
旋身回上书房的时候,弘历转首吩咐了一句:“这里有李玉伺候着就好,你们暂且退下。”
陈进忠机灵的应下,领着王进保一块儿退开了皇上的视线。“瞧见了吧,皇上最喜欢的还是李玉。你和我都不过是摆设罢了。”
王进保点了点头,不置一词。
兰昕没想到皇上站在西暖阁外迎她,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许是皇上一时忙着,忘记提前知会她一声了。这么安慰自己,兰昕顿时觉得心里宽松多了。而脸上因为担忧而拘谨的笑容,此时此刻也尽情的舒展开了,朱丹润唇看清去极为柔软。
她轻灵端庄一福,柔和如水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你来的正好,朕正想去长春宫。”弘历拉着兰昕的手,将她带进了暖阁。李玉与索澜识趣儿的退了下去,远远的站在了庑廊之外。
走进了西暖阁扑面一股栀子花醉人的幽香,兰昕看了一眼摆在两侧的鲜花,不禁称赞:“园中的花匠越发的巧手了,这几盆栀子种的竟然如此好看。青瓷的花盆造型竟也很是别致,恐怕整个后宫唯有皇上这里才能瞧见。”
弘历轻缓一笑,透着一股很巧妙的欣喜:“皇后若是喜欢,朕便着人送两盆过去。”
“臣妾可不要。”兰昕抿着唇瓣,颇有意味道:“君子不夺人之所爱。臣妾虽非君子,可亦晓得这个道理。既然是皇上喜欢的,理应搁在养心殿,臣妾偶尔能瞧见已经很是满足了。”
“非也。”弘历笑意更深,兴致满满:“朕不过是想同你分享罢了。想着朕嗅着栀子馥郁的气息时,兰昕你也能嗅到。如此一来,即便你不在朕身边,朕也总觉得,如同咱们离得很近。”
这样情意缱绻的话,兰昕许久未从皇上口中听见了,只这一句,便感动的不知当说什么才好。眼眶泛起了红意,再看这满目明黄、赭石的寝室,兰昕忽然觉得这里并非皇宫,而是从前的乾西二所。“臣妾虽然不能每时每刻都陪在皇上身边,可臣妾的心一直搁在皇上这里。”
“朕有何尝不是。”弘历握着兰昕的手坐下,动容道:“兰昕你与朕结缡十余年,相扶相持的走过了多少岁月。即便朕身边环肥燕瘦,美色如云,可你却是不同的。”
话说到这处,弘历也正好将纳柏氏入宫之事道明:“朕忽然决计纳武将柏士彩之女入宫,事出有因。柏士彩乃是当朝四品武将,却一直投闲置散。也因朝廷上有所需要,而柏士彩之女又是待选秀女……”
兰昕嗤嗤一笑,轻轻将头贴在了弘历的肩上:“皇上忘了么,后宫不能干政。何况皇上已经下了上谕,臣妾又岂敢不遵从。”言语里有拈酸吃醋的小女儿心性不假,可兰昕说的也尽是真心:“即便柏氏不是秀女,即便柏氏之父并非四品武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