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了绿头牌,就是不给自己见皇上的机会。连皇上的面儿都见不着,哪儿来的恩宠与前程?苏婉蓉的心像是被皇后亲手钳住,又痛又窒闷,险些抽搐到不能呼吸。是啊,皇后没有很好的由头,让自己如娴妃一般禁足三月,于是想到了这个折中的法子。
苏婉蓉深深的怨恨,却没有丁点的声音。皇上本来也不是非常在意自己,现在娴妃复宠了,不看见绿头牌,恐怕想不起她的存在了。即便是哪一天,真让皇上问起来,孙守礼也大可以讲出皇后的心思,比如纯嫔不适,暂且不能侍寝芸芸。
“锦澜,你去让雪澜进来,好扶纯嫔回宫。”兰昕的语调,依然是波澜不惊的平稳。“本宫看纯嫔自己都需要照顾,实在不适合侍疾在此。”
金沛姿不得不服,皇后心里再不喜欢这个纯嫔都好,当大度的时候,还是一点也不含糊。
“皇后娘娘,嫔妾……”苏婉蓉像是全身爬满了毒虫,畏惧又嫌恶,百般的难受。真怕哪一只先咬上一口,其余的也纷纷效仿。正如同后宫的女子们,见风使舵,一旦知晓皇后的心思,必然再容不下自己。
沉不住气是必然的,心里腾起的委屈与不甘,犹如被枯草遮盖的火星,一股一股的窜出烟来,只要见风必然又能烧起来。真是恨不得能立时与皇后说个清楚。然而一张口,苏婉蓉才发觉什么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什么无言都无法令皇后再相信自己。
“嫔妾先行告退了,来日待皇后娘娘消了气,只管再听嫔妾一言。”苏婉蓉依旧含着泪,凄苦无依的模样。这一回,却连她自己都信以为真了,那楚楚惹人怜爱的模样,从今往后,怕是再也装不像了。
雅福目送着纯嫔走出去,脸上的笑意慢慢的舒展开:“奴婢早闻皇后娘娘是宽善之人,果然名不虚传。”
兰昕摇一摇头,垂下眼睑看膝上素雅的有些单调的牡丹花纹,由衷感叹:“姑姑过奖了,实不相瞒,若非本宫手里没证据,也不会这样轻描淡写就揭过这一页了。”
“并非是没有证据,而是娘娘您不愿意去找证据。”雅福跟在太后身边久了,看尽了残暴与狠戾,不曾想过皇后是这样宽容善良的本性,心里也是佩服的不行,难免多说几句。“不然,娘娘大可以不必揭穿纯嫔的用心,伺机而动,她越是沉不住性子做的越多,娘娘的胜券就越大。数罪并罚,届时皇上也不然不会轻饶了罪者去。说到底,还是娘娘您给纯嫔留了一条生路啊。”
赞同的连连点头,金沛姿有些愧疚。跟在皇后身边这么久,虽说心里也是向着她的,当关乎自己切身利益的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猜忌了她。到底验证了那句古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吧!“臣妾以为,皇后娘娘这么做确实是为纯嫔着想,择了一个伤害最轻的好法子。”
“但,凭纯嫔的心性,必然不会领情。相反的,她很可能会不甘,会怨怼,甚至会……”金沛姿脑子嗡的一声,连忙住了口。她从不在皇后面前,说其余人的是非。怎么这一回竟然这样不淡定了?
难道说,在她心里,也是恨透了纯嫔的么?
“甚至会伺机而动,妄图报复本宫是么?”兰昕接茬问道。
虽然有些茫然,可金沛姿还是忍不住点了头。
“本宫喜欢先礼后兵。”兰昕的笑容里少了几分温暖,却多了几分犀利:“这一回,不过是给纯嫔一个警告罢了。她若能收敛,绿头牌迟早能搁上。她领不领本宫的情,都无关紧要。但是,倘若她怀叵测之心,处处惹是生非,霍乱宫闱,那句别怪本宫不讲情面了。”
其实原本兰昕也没打算让金贵人来侍疾,却碰巧得知,纯嫔是去找她闲聊了。这里面有多少猫腻的成分,兰昕一时摸不清楚。可眼下,她身边算得亲近的,唯有娴妃与这位贵人了。为保安稳无虞,兰昕也只有让她同来,好好看一看纯嫔的真面目。
金沛姿是聪明人,待她看清楚了这一切,必然会明白往后的路该如何走下去。换句话来说,唯有从一而终的人,才是有福气的。所谓的朝秦暮楚,不过是飞蛾扑火罢了。
心里笃定不已,兰昕的口吻才渐渐的宽和了些:“沛姿啊,从潜龙宝坻到这金瓦宫殿,你是一直陪在本宫身边儿的人。本宫最知晓你的性子,嘴硬心软。凡事不怕硬碰硬,却怕极了软磨硬泡,成日里在耳边嚼细碎话,是不是?”
那一句“不讲情面”似乎另有所指,金沛姿脸颊烧红,不知道皇后是否已经疑心自己了,唯有顺从的点头。
“你也赞同本宫的说辞,那便最好了。”兰昕低声一叹,眸子里满是无奈之色,方才的沉重似乎渐渐泯灭在眼底,消失不见。“知所避忌,方成大器。陪着本宫走过来的人,本宫必然会记着她的好,不会亏待,你可明白了?”
“臣妾明白。”金沛姿郑重的点一点头,转首看一眼床榻上的裕太妃:“臣妾去让人打一盆热水来,给太妃擦拭额头、脸颊,请皇后娘娘宽坐,歇息片刻。”她不明白这一番话,皇后为何当着雅福姑姑的面儿说。是存心要让太后知晓么?
兰昕也不由自主的看了裕太妃一眼,满心忧虑:“太妃还未醒转,看来真的请人侯在承乾宫门外,待明日一早皇上起身了,紧着就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