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约一炷香时间,先前进去的弟子匆匆跑出,守在门前只往这边看。
不管用么?红豆心下黯然。
“不出所料。”外头那名弟子笑道,“时冰师姐那关都过不去,怎能见得宗师大人?”
那边祁兮困顿早在马车内歇下,吴双见状掀帘告诉祁兮要走。
“再等等呀。”掀开帘子祁兮走出来,却见那名进塔弟子见她小跑迎上,客客气气行礼,道:“祁小姐请留步。上塔之事,师姐需与宗师大人相禀,不多时便来报。”
时冰为她叨扰宗师大人?
守门弟子错愕又心想,单单这个,小姑娘就要受宠若惊吧。
像是笃定洛无劫会见她,祁兮点头说声“好”,轻笑道:“不要叫我等太久呀。”
通禀弟子客气应声是,外头那名守门弟子却忍不住大声道:“师姐再厉害也不代表宗师大人!我们宗师大人可还没答应要见你呢!”
凌霜塔礼数周全是为君子,小女子还蹬鼻子上脸了。
“张师弟不得失礼!”通禀弟子忙道。
张姓弟子忿忿道:“是王师兄太客气,就算大宇皇帝来也要给凌霜塔三分薄面……”
话音未落,忽地一声啼鸣拉长尾音响彻云霄,旋即天地蓦地暗下转瞬再度亮起。
众人循声抬头看去。
“来了。”王姓弟子喃喃道,“又是这只火鸟。”
却见冰蓝色尖塔群上,一只巨鸟如火焰燃烧盘旋其间。飞行轨迹忽高忽低,时而隐入云端,时而贴近塔间。
是阿苑。
司空礼的阿苑。
红豆默然一刻,忽然想起昨夜白河那些话,转头去看白河。
青年人正专注看祁兮。
他的病弱未婚妻小脸惨白,双手揣在厚重袍子里仰天看那火鸟如一团天穹上燃烧的火焰。风吹发梢乱乱,脸上什么表情也看不出。
祁兮自然知道白河在看她。她只面无表情望着阿苑,上一次见它好像是很久以前。
骑着阿苑群览凌霜塔一定很有意思,纷纷杂杂间祁兮没来由冒出这个念头,却又想过自己以祁家小姐身份与阿苑相认不得。
“它叫阿苑。”耳边传来白河声音。
祁兮回头尚未开口,就听红豆一旁轻笑道“司空公子与祁兮姐姐说过”。
点点头,祁兮看到白河神情复杂。
能说什么呢?
此时她说什么都不对。
“你……不妨唤它阿苑试试?先前你也见过它的。”白河忽地开口道,“司空公子驯服得,或许兮儿也行的。”
吴双屏住呼吸。
这和非要看姐姐胳膊用男女授受不亲就能搪塞不同,白二公子这番话礼数得当周全,无论如何姐姐是没有法拒绝的。
小女孩藏不住心事,忽地和白河眼神撞上,神色紧张赶忙低头绞手指。
完了完了,这下更要怀疑姐姐了!
急得满身汗,吴双把头低低,却连去问“姐姐怎么办”都不能做到。
不多时边上一句“好呀”,却是祁兮轻松应了声。
吴双诧异抬头,见着祁兮嘴角弯弯,道:“只是阿苑已然认主,怕是我叫它也不会来,白二公子可别笑话。”
白河道:“我们在这等候,闲着也是闲着,试试无妨的。”
祁兮向前一步,笑道:“如此有趣我定要试上一试。司空公子可是直接喊它名字?”
白河回头看了红豆。有些迟疑地,红豆上来与她说司空礼如何云云。
“你……不做也行的。”红豆忽地压低声音道,“毕竟祁兮姐姐不是司空礼嘛。”
祁兮哑然去看,红豆眸中闪闪颇有回避之意。
心下疑惑祁兮想道,红豆与白河一边,怎么反倒一副不想知道真相的模样?真是搞不懂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别说祁兮,连红豆都说不清自己究竟为什么不情愿。她笃定祁兮不是司空礼,可自己到底在怕些什么呢?
红豆眼神复杂看过祁兮。
扬起略带病容的小脸,祁兮微微笑,向着那盘踞群塔的火鸟,缓缓抬起左臂。
心跳扑通几乎跳到嗓子眼,待那火鸟俯身自几人面前掠过,祁兮小嘴一张一合。
女孩子声音不高不低,她喊。
“阿苑,过来。”
话音刚落,就听阿苑一声嘶鸣,旋即调转方向往这里过来,大老远扬起尘土树叶一片。
果真如此。
白河神色黯淡,想起白傅正怀疑自己谋|反种种,只道自己平白多活一世却是眼拙心盲全然不及父王七窍玲珑心,心下顿时五味杂陈。
吴双唤声“姐姐”弱弱贴近,手兀自摸向腰间短刀。
那边红豆颤声一个“你”字鼻头一酸再说不出话,晃神功夫阿苑已然到了跟前。
火红的燃烧翅膀扑腾声呼啦啦从耳边过,带起狂风席卷来一阵高空独有的冰凉气息。几人再看时,那火鸟只只转过一个弯,再度驰骋天际而去。
三人各自心思深重兀自怔怔,听得祁兮轻笑一句“阿苑果然不会听我的话”,这才回过神来。
白河反应最快,道:“看来阿苑对司空公子当真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