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寅征哈哈笑,吴量却惊得失语。
虎毒尚且不食子,更别说祁跃老爷。
祁跃老爷一直是不争不抢的和气模样,为什么祁大哥会冒出这样不可理喻的想法?
“你笑什么。”祁远莫名。
林寅征重重拍拍祁远肩膀,说:“守着小姐去吧。虽说死不了,受罪在所难免。”
说到祁兮,祁远脸色骤变。
林寅征大笑:“大少爷的弱点哇。”
祁远咬牙道:“林首领到底和父亲情同手足,是不会说了。”
这回祁远不叫林寅征“林叔叔”,而是叫他“林首领”。
“我可不敢和祁大人相提并论。”摆摆手,林寅征说,“我只是担心有一天,大少爷被人拿捏而不自知。”
两人打哑谜般几个来回,吴量一头雾水。
十二岁的小少年抱着剑茫茫然跟在祁远后头,穿过喧嚣早市来到驿站。
见祁远牵上马匹,吴量几步探前,眼睛闪亮:“祁大哥,您要回去见姐姐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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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又输啦!”
一棍棒将祁林挑翻在地,十岁女孩子的声音奶声奶气。
初夏雨后的偃州庭院有些潮湿,就连脚步声也沾着苔藓和水汽。
小女孩抬头,展颜笑。练习用的木棍举得高高地,祁兮喊:“父亲大人,您来啦!今天也是兮儿获胜哦!”
早朝回来的祁跃官袍未脱,远远走来,小女儿蹦跳着一头扎进他的怀中。
“又赢了?看样子,你哥哥还不够努力啊。”
伸手抚了女儿头发,祁跃勉力笑了笑,眼角一抽。
不远处祁林咬牙将将坐起,看过来的眼神有些发懵。
没理会祁林喊的那声“父亲大人”,祁跃蹲下身,平视女儿。
他轻声道:“兮儿,你跟父亲来。”
僻静书屋内掩门。昏昏暗暗间灯也未点,祁跃拉女儿坐下,张口问她:“你能为祁远做些事情吗?”
祁兮犹自茫然,祁跃却将来龙去脉和她说过。只是十岁小女孩哪知道什么“官家忌惮祁家武学天分”、“留下可供拿捏的把柄”。她只知道,皇城天子要她和祁远其中一人服用千噬散,父亲先来问她愿不愿意。
尚不解“千噬散”是个什么物事,只知道吃了这个对哥哥好,祁兮点头服毒。
偃州斗兽场的天才少年司空礼销声匿迹,江南祁家就此多了个体弱多病的祁大小姐。
或许是年幼,也或许是比预想糟糕,祁兮的第一次毒发格外难受。
抽搐,麻木,呼吸困难,她盯着昏暗里隐约能看到的房梁轮廓半死不活,忽地周遭一片黑暗,祁兮一度以为就此失明。
那是她有生以来哭喊最凶的一次。
往事呼呼扑面,祁兮沉沉哭醒。
醒来已是日暮时分。
灰蒙蒙的光洇透窗棂,隐约听得外头红豆与吴双闲聊声,恍若隔世。
往常祁兮无论起多晚,醒来总是第一时间喊吴双,今天她却自行起了,倚着床头呆坐。
直到吴双进来瞧过,才发现祁兮坐在黑漆漆屋里呆呆。
“姐姐?”吴双唤,“醒了怎么不叫我?”
“这就起了。”
祁兮声音囔囔,吴双听出她哭过,几步上前点了火烛,在她床沿蹲下。
吴双抬眼,看到祁兮笑靥一如往日:“没事,做噩梦了。”
“祁兮姐姐是被伤着,又吓着了。”
外头红豆得允进来,搭上祁兮脉。
女孩子手腕和被褥都潮湿,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脉象虚弱倒是看不出什么,红豆蹙眉道:“祁兮姐姐当真不愿搬去白二公子府上?那里怎么比这儿安全……”
顿了顿,红豆恍然大悟:“如今你与白二公子是要成婚的,你搬去他府上,于情于理外人是不会嚼舌根的。况且……”
“况且外头都说,”吴双接上话头,掩嘴嘻嘻笑,道,“白二公子就为了见姐姐一面,连封侯大典都不去。理中客竟也是个痴情人儿。”
红豆轻声笑道:“这才叫好呢!我早觉得祁兮姐姐和白二公子登对。等离州城这头事情办完,祁兮姐姐是要一同去靖泊侯南面封地的,本就要好好相处才是。”
祁兮皱眉问:“离州城什么事情?”
“白二公子睡的这几日,公务堆积得跟小山似的。如今身子爽利些,已然开始处理要务了。”顿了顿,红豆压低声音凑上来道,“祁兮姐姐可还记得先前那些活死人?”
祁兮点头。
“有漏网之鱼。”红豆严肃说,“又有数个村庄消失不见,与我见着的那村落别无二致。沦落的村庄都在离州边境,路线均往城区来。虽说下达指示用火攻,可依旧有村镇沦落。
“若只是那日离州边境被感染的几位兄弟和侯爷导致的,不应该同时出现在南离和北离。如今这些怪物跟军团要在离州城会师似的,实在太奇怪。”
红豆继续说:“白二公子怀疑,有人刻意引导。”
“属实为难白二公子了。”祁兮说。
红豆忽的问她:“那日后,祁兮姐姐见过司空公子吗?”
祁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