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后退了两三步,镇定下来,才发现刚才那猛不防出现的声音,竟好像是地上半死不活的鬼沙蚕发出来的,登时又惊又奇。
“你会说话?”
我脸一沉,恼火的盯着它厉喝道。
一种被愚弄的感觉从内心深处油然而起:妈的,这鬼东西既然会说人话,之前一直咕咕呜呜的装腔作势,岂不是把我当猴子耍?
“我……我要死……死了……才……才能……说。”它的声音微弱的近乎不可闻,断断续续的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我却依稀辨认出了它话中的意思,正要开口发问。
鬼沙蚕身上的黑雾波动幅度,猛的变大。
白色的雪地衬托下,我双眼能清晰的捕捉到,一缕缕黑丝般的烟雾,不停地从它痛苦颤抖的身体分逸出来,融入四周。
“时。没……没有时间……箱……箱子不……不要打开!快放……放回去……”这个时候,鬼沙蚕再度开口,声音中充满了疲惫和凝重。
说话间,鬼沙蚕身体浓烟滚动般的抽搐痉挛起来,消散的速度猛增了十几倍。
最后‘放回去’那三个字,近乎是被他以嘶吼的方式喊出来的,在这雪夜的阴森森的荒山坟地中,飘荡了好几个来回,才渐渐散去。
随着这句话喊出口,鬼沙蚕的身体彻底溃散瓦解,露出黑烟底下的那颗‘肉卵’和一条怪异的肉膜。
‘噗’的一声轻响,肉膜和肉卵同一时间掉在地上,像是被打碎的一口煮着烂肉的
锅,瞬间,暗红的肉泥四溅开来,阵阵恶臭扑鼻而入。
我干呕了两口,大脑却不由陷入了沉思中:那口铁箱中,究竟装着什么东西?为何王陵拼劲最后一口气,也要执着的提醒我,不要打开它?
而且,他前后的反应差异非常大。
在张姐家里的时候,他在我面前一直都唯唯诺诺,显得很怕我!可在山上后,这种对我表现出来的畏惧,也不能说荡然无存。
总之,给我的感觉就好像之前他的恐惧,只不过是刻意装出来的!这一点,在他和那个李朗‘对话’后,毫不犹豫将我卖了就能看出来。
我禁不住皱了皱眉。
不经意间,却看见了躺在积雪中的那口铁锈斑斑的箱子,心中忽的升起了一个猜测:他会不会是故意引我过来,想要让我和李朗鹬蚌相争,好趁机渔翁得利的得到那箱子中的东西?
我正胡思乱想着,突然,不知哪来的一阵怪风,发出‘呜’的一声,让我心跳停了下,转头看了看周围。
坟地盖满肉泥的积雪上,此时宛如发过了一场血色洪流,将整片天地渲染的暗红一片,像是有股奇异的力量遮蔽了我的感知,不动声色的将我从人间,一下子带到了传说中的修罗鬼蜮。
四周的地面上,也在悄无声息间又出现了许多森森的黑影,千奇百怪,各种形状都有,正在鬼魅一样的扭动着身体。
耳边风声哀嚎不休,一股莫名的哀伤,诡异的笼罩在我的心头。
猝不及
防下,我猛吃一惊!
赶忙紧张的跑到王陵化成的那滩恶心的肉泥旁边,弯腰从黏糊糊的肉浆内抓出军刀,握在手中警惕的盯着那些鬼影看。
这个时候,等我抬头看向天空方才松了口气的发现:原来是棉絮飘洒的雪空中,不知何时浮出了一轮诡异的‘血月亮’,蒙蒙的暗红月光,映在漫山遍野的雪地上,营造出了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雪地上的那些‘鬼影’,也不过是月光将附近的树影拉长,结合坟地中高矮不一的墓碑投影,塑造出来的阴影。
我搞清楚了情况,摇头苦笑着走过去把那口潮湿的箱子抱在怀里,边向那神棍李朗走,边嘟囔着道:以前总听人说,人吓人吓死人!妈的,这别人吓自己,哪有自个唬自个来的厉害?鸡皮疙瘩吓了一身,搞半天原来是冒出来这么一轮玩意!
血月这种渗人的天地奇观,假如放在半年前,冷不丁的破云而出,绝对会把我当场吓得如临鬼渊,认为是有厉鬼找到我头上来了!
只不过,这半年跟文芳混下来,让我耳濡目染的接触到不少科学知识。
心知,这种从古盛传的大凶之兆,不过是月全食之际,大气层将各种光线吸收,只留下红色光线可以穿透下来,抵达地面造成的奇景。
完全是人家月球跟地球这俩铁哥们,亲密互动交流之下产生的。跟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绝对搭不上边。
可说归说,饶是我深知其中的明堂,一个人
孤零零的站在这满地烂肉的坟地中,仍旧觉得阴风一阵阵的从四周刮来。
当即心头发憷,不敢在这里继续多留。
于是,我加快脚步走到脸被低温冻得铁青的李朗身边,单手夹着箱子,一只手抓着他脚踝,拖在地上就往来时的方向走。
王陵完蛋前的留下的话,此刻还萦绕在我耳边!
我并不准备打开这口东西,但也绝对不会按照他说的,把这箱子放回去。那个黑乎乎的窟窿,谁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雪地摩擦力小,很快我就拖着李朗,经由坟地旁边一条小径迂回上去,站在了之前那片柏树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