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她还真不是故意违背约定的?
思及此处,镜姬抬眸望向对面的奴良滑瓢,而奴良滑瓢却在和狐之助交谈,没有注意到她。
“阿镜!”这时,狐之助蓦地转过头来,“他们是昨天晚上跟踪你的男人!”
镜姬依稀记得跟踪自己的男人长的什么模样,她让稻栀子在原地站着,然后凑上前扫了眼两名倒地男子的样子,肯首:“没错,应该是他们。”
“哦呀,”奴良滑瓢用木杖底端往离他最近的男子的脸上戳了块泥印,拖长的尾音尽显揶揄意味,“原来是惯犯。”
“别管了,让他们就这么躺着吧,”镜姬不慌不忙地说道,“送稻栀子回家要紧。”
事情拖得越久越容易出现纰漏,她的任务是将奴良滑瓢领向成为魑魅魍魉之主的道路,而不是陪小孩子游山玩水观赏华城灯火,不过稻栀子的做客邀请无疑帮了她大忙,有个遮风避雨的落脚处,也就意味着她可以集中精力好好研究一下室町时代的知识,虽然狐之助有备好的资料,可任务的执行者毕竟是她自己,如果不充分了解时代背景,万一他们因意外分散了,她岂不是两眼一抹黑,连东西南北都弄不清楚。
这么想着,镜姬的步伐不知不觉加快了些,稻栀子小跑起来才能勉强跟上,奴良滑瓢的眸底则透露出几分了然,步子也加紧不少,但始终跟在镜姬身后,保持着不算陌生的距离。
同预料中的相差无几,稻栀子是大阪城一位小领主的女儿,换做普通居民,还必须称她一声公主殿下。
按照稻栀子的意愿,吉松田大人为镜姬等人安排了两所房间,说是两所,其实也就是用屏风和帘幕把一间大厢隔成左右各一间,方便且省事。
镜姬挑选了置有博古架的左侧屋子。
“既然是图方便,”奴良滑瓢摸索着下颚,有些嘚瑟地说道,“那为什么不只安排一间屋子呢?”
狐之助的一口正义钢牙来得猝不及防。
“嘶——你这共患难的革命友情消失得是不是太快了点。”
“一码归一码,我绝不会把阿镜交到你手里,而且也绝不允许你以任何理由作为接近阿镜的借口!”
“……你是啰嗦的老爷爷吗?”
“我是啰嗦老爷爷的特派使者!”
还在欣赏博古架的镜姬立刻回神,问:“三日月究竟跟你谈了些什么?”
情急之下,狐之助差点将三日月的原话直接说出口,但后者那温和而不失威慑力的笑容倏地从眼前闪过,它不由得一颤,又赶紧把即将冲到嘴边的话统统咽回去,换成另一种说辞:“他让我保护好新人,不能让你刚出任务就进修复工坊。”
同伴之间的关怀是再正常不过的情感了。
当天夜里,借着灯台上的幽幽火焰,镜姬一页页地翻阅着名为《枕草子》的书籍,她的神情尤为认真,赤白橡的瞳孔中映有玉屑般的焰苗,宛若春水拂过木棉烟雨落下的苍红花瓣,蜿蜒着无尽魂牵。
奴良滑瓢半倚在蜀江纹样的障子旁,目光由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镜姬的脸,可见确实是被牵了魂。
不知隔了多久,他合眼轻笑,顷刻便来到了镜姬的侧后方,镜姬下意识地转身,却被他顺势一推,整个人往后一倒,上半身全躺在了桌案上。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奴良滑瓢单手撑住桌面,恰好将镜姬罩在下方,他似乎非常满意这种占据了主导权的姿势,情绪愈发愉悦:“阿镜,那位三日月……”
月字尚未讲完,他就感觉下腹猛然钝痛,一个激灵,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跳到远处,一手扶着障子,一手摁住肚脐下方两寸的位置。
真是决定了他生死存亡最关键的一寸。
“要么滚蛋,”镜姬异常镇定地说道,“要么跟蛋一块儿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