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在高温炙烤下渐渐缩小,油脂却析出一大摊来。此时再把鱼麦粒子、剥完皮的地蛋切片和几块肥瘦交杂的肉片丢进去,一边颠勺一边翻锅,这香气不就出来了嘛?再加上从酒馆老板那边买来的空心粉,顿时满满当当一大锅美味佳肴就基本完成。再撒上些许咸盐和自家院子后面种的小球椒碎末,香香麻麻的刺激气味扑面而来。
“好!果然是好东西!”
弗伊尔对自己的眼光很自信,平日里别人闻着味就绕道的小球椒,洒进面条里立刻起到提鲜的功效。还得说是秋风善解人意,把香味吹进房子的缝隙里。筋肉牧师才把锅子端离火炉,两男一女三个小毛孩已经揉着眼睛出现在门口。嘴里嚷嚷着“哥哥我饿了!”“哥哥我要吃饭!”“什么东西这么香?”
照顾弟弟妹妹吃饭不提,等这些小家伙们捧着滚圆的肚皮跑开去玩,两位老人也循声起床了。给亲爹亲妈分别盛上一碗,剩下锅里的都是弗伊尔的早饭。三人边吃边聊,无非是上次冒险有没有遇到危险啊,雇主是什么样的人啊。就着闲话筋肉牧师能多吃好几口,随后把锅子往木桌上一丢,按照“做饭不洗碗,洗碗不做饭”的老规矩,抹抹嘴便往外面走。
二老已经习惯了高大儿子的脾性,再说整个村子就肚脐眼大小,他还能去哪里?只要不去遗迹便不用担惊受怕。“小球椒不错,来年要多种上几株,说不定还能拿出去卖钱!”弗伊尔边盘算边往铁匠大叔铺子里走,这不是巧了么,面对面碰见了瑟瑟缩缩、满脸晦气的马库斯。
“哟?伤还没好利索嘛?”弗伊尔赶忙跑近前与他并肩而行,原准备拍拍肩膀,怕打着他的伤口只好把右手绕了个圈,落在自个的脑袋上:“去埃米尔大叔那里?”
马库斯全然没有平日里的灵光,双眼无神继续往前走。踱了几步好似反应过来,“嗯”了一声连脑袋都没抬起。筋肉牧师着急了,自家兄弟是中邪了还是没吃早饭?此时也顾不得伤口的事情,一晃双膀就把游荡者按在原地:“出什么事情了?和我说说看?”
“倒也没什么事情”马库斯低声回答道,两只眼睛贼溜溜四下张望,发觉没有旁人在,于是把壮汉拉到路旁的树边,“你说,如果我不是老酒鬼的儿子”
弗伊尔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原来这小子在琢磨这个?“嗨!”了一声筋肉牧师搡了一把自家兄弟,大咧咧地嚷嚷道:“整个村子都知道你是老酒鬼从希拉河南岸捡回来的,这个时候你发什么神经?”
马库斯白了他一眼,撇撇嘴不准备和他继续这个话题。弗伊尔什么都好,就是嘴巴比脑袋动得快。当然,战斗的时候手脚比嘴巴动得更加利索。俩人晃晃悠悠一前一后,走了几十米就来到铁匠大叔的铺子前。话说埃米尔昨晚守上半夜,这会已经挥着锤子开始工作,悦耳的“叮叮哐哐”充斥在露天工作台周围,给宁静的小村子染上些许早间的紧张气氛。
一颗金豆子,把修复盾牌和盔甲的钱都抵上,顺便也清了之前的旧账。火焰魔杖燃料罐倒是白送的,按照埃米尔大叔的说法,正好有个在清扫遗迹时捡回来的垃圾,把接口螺纹拧上个转接头就能凑合使用。接下来自然是娱乐时间,埃米尔大叔把锻造锤丢到一旁,指着弗伊尔招招手。筋肉牧师立刻开心地脱下上衣,和赤膊的铁匠打到一处。
依稀记得铁匠大叔有次喝多了,吹嘘起自己曾经在圣城晋升到中位战士。这话姑且不去计较真假,光是他一身虬结的腱子肉和满身的伤疤,足见这是位久经战阵的猛人。六肘尺(约两米)的身高立在地上好似铁塔,甚至比筋肉牧师都高出一个头来。
从比试来看弗伊尔也没落入下风,何况他今年才过十三岁生日而已。从肌肉块规模来瞧,已经不比铁匠大叔小上多少。这还是没经过晋升的身体条件,若是能凭着足够的积分去圣城一趟,中位的称号唾手可得。不,不对,之前见过几个中位的冒险者,如果是生死相搏的情况下,肯定会被筋肉牧师砸成肉饼。马库斯正在盘算间,铁匠铺前平地上炸起一道响雷,两个赤裸上身的大汉正面撞在一处,头并头肩顶肩正在角力。由于用力而痉挛的肌肉仿佛波浪迭起,豆大的汗珠顺着脊梁和手臂滑落。只听见埃米尔大叔暴喝一声,竟然抓着腰带把对手拎离地面。紧接着双腿腰肢齐齐发力,肉山也似的弗伊尔被甩飞出两三米。
好在这家伙急急调整姿势,四肢微屈稳稳着地。小伙子哪里愿意吃这亏,嚎了一嗓子就飞扑而来。岂料铁匠大叔“哎哟”一声,原本笔挺的腰杆驼成弓形。只是这般也就罢了,老头子边用锤子大小的拳头捶背边嚷嚷道:“不打了不打了!让我休息休息”
弗伊尔怎么会不知道这老东西在耍诈?可看在自小教授武艺的份上,只好拿起锻造锤,在铁砧上“叮叮哐哐”乱敲一起聊作泄愤。见诡计得逞,铁匠大叔立刻笑嘻嘻地拉过游荡者的肩膀:
“对了,三天后我要去西边的葛拉芬松城走一趟。如果家里能安排妥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那自然是要去的,不把上次探索的战利品脱手,恐怕过冬都有些困难。马库斯点点头,同时招招手把筋肉牧师叫到身边:“你那边如果走不开,我就单独和大叔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