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亲生父母也不一定敢认。
可一个18岁的成年姑娘,到现在41岁的成熟女性,却是很好认的,五官已经定了型。
除了岁月带来的轻微痕迹以及多年处于上位而沉淀下来的气质,其他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是梦中出现过千百次的眼睛、鼻子、嘴巴、轮廓,所有。
以致现在熟悉又陌生。
孟此霄觉得自己五感好像都褪去,周围什么颜色都看不清了,仿佛是被笼罩在一个真空的玻璃里,一片寂静无声。
似有所感,女人偏过头来。
孟此霄恍然惊醒,迅速转过了身。
刚走一步,就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中。
“投怀送抱啊。”程蔚朝伸手揽着他的肩背,带着笑意道。
孟此霄紧绷的心陡然塌陷,连带着身体都有些脱力。
程蔚朝很快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认真垂头看了看他的脸。
神色惨白,瞳孔在不稳地轻晃。
对方向来冷静从容,面对任何事都能泰然处之,程蔚朝从来没见过他这幅模样。
一时间,程蔚朝只感觉自己的心都被一只大掌捏紧了,传来密密麻麻的阵痛。
“怎么了?”
孟此霄紧紧攥住他的手,急促道:“程蔚朝,带我走。”
程蔚朝一句话都没有多问,毫不犹豫地揽着他朝着外面走去。
后面传来一道男声的轻唤:“蔚朝。”
程蔚朝感觉搭在自己掌心上的手收紧了一些,他不动声色地回头道:
“齐叔,抱歉,我朋友身体不太舒服,我先送他去休息,您和向律请随意。”
齐源的脚步停了下来:“那你快去吧。”
向殊站在一旁没有说话,视线直直落在了被扶住的青年身上。
她扭头的时候对方恰好转身,只看到对方瓷白的后颈。
青年被身边的男生揽着,清瘦高挑,垂着脑袋,愈发看不清脸,然后被带着离开这里。
向殊不禁有些恍惚,她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似要追上去。
或者说,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却有人进入了展厅,无意挡住了她的视线,来人笑着打招呼道:“向律师,齐律师。”
齐源扭头关切地用眼神询问,向殊神思不属地摇摇头。
离开了那个展厅,孟此霄觉得自己的呼吸终于通畅了些。
察觉到程蔚朝带着自己走的方向是离开美术馆的方向,连忙抓住他的手:
“送我去休息室。”
这个场合,他不想让程蔚朝任性地和自己离开,他的工作还没结束,都最后一天了。
“可以吗?”程蔚朝担心地看着他。
“嗯。”
于是程蔚朝带着他去到了休息室里,扶着人坐到沙发上,然后半蹲在他面前,握紧他的手。
竟是有些轻微发颤的。
“发生什么了?”
孟此霄扯了下嘴角:“没什么,我头有些晕。”
“我给你请个医生过来。”
孟此霄连忙攥住他的手:“不用了,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人,他伸手碰了碰对方的脸:“抱歉让你担心,也不能好好看你亲手策划的展了。”
程蔚朝摇摇头,手覆在对方的手背上,贴着自己的脸。
“我更期待你能好好的,看展的机会还有很多。”
“去吧,外面应该很多人在等你,我睡一觉就好。”
见人不想离开,孟此霄笑道:“真的没事。”
程蔚朝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我出去把剩下的事情安排好,不多了,很快就回来。”
孟此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对方先去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拿了一些吃的,再是毛毯。
中间有人打电话过来找他,也是井然有序地冷静安排着解决方案。
孟此霄从没有这么有实感的体会到,有一天他居然也可以全然放任自己去依赖他。
他窝在柔软的沙发里,闭上了眼睛,感觉脑子乱成了一团。
程蔚朝给他搭上毛毯,漆黑的眸子落在他的脸上,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但最终什么都没有问,轻手轻脚地阖上门出去。
孟此霄感觉自己深陷一个混乱的世界,所有的情绪混杂成一团。
一会儿是刚刚所见的场景,几秒的画面在脑海中反复回转。
他其实是开心的,对方看上去过得很好。
好像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向殊。
不是向悔,也不是向回,是向殊。
很好听,想来是很喜欢的名字。
可一会儿他又感到恐慌,他还记得自己曾和齐源说过的话。
如果没有他的话,姑姑能自由。
那就永远不要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他们不在一起也没关系。
他曾给姑姑送饭,看过对方将手边的东西扔过来,歇斯底里喊着“都滚开”的模样。
也曾在窗边对上过那双满是怨憎绝望的眸子。
这些年反反复复地出现在梦魇中。
他很害怕。
怕真正的相见,得到的是陌生的目光,只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