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梁王妃引着谢淮安和苏凝芷去见梁王。
梁王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地扫视着二人。
络腮胡的“赵公子”神情散漫,而他身边那位面容清秀的“侍从”则神色谨慎,低眉顺眼。
“两位请坐。”梁王语气冷淡,不带一丝感情。
谢淮安和苏凝芷依言落座,二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几句无关痛痒的寒暄后,梁王单刀直入:“赵公子,听闻你能为本王提供粮草,不知这些粮草从何而来?”
谢淮安不慌不忙地答道:“回王爷,草民的舅舅乃是皇商,皇家三分之一以上的物资都由他供应。为王爷供应粮草,自然不在话下。”
梁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既然你舅舅是皇商,你为何要冒险为本王提供粮草?你就不怕杀头吗?”
谢淮安哈哈大笑,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王爷说笑了,皇商是草民的舅舅,又不是草民。至于冒险嘛,是有点,不过富贵险中求,总得搏一搏。再说了,万一这大姜的天下变成梁王的,草民不就成为功臣了吗?”
这番话显然带着讨好的意味,梁王却并未因此而放松警惕。
他眯起眼睛,继续追问道:“你口中的舅舅,究竟是何人?可否告知本王他的姓名?”
谢淮安早有准备,泰然自若地答道:“家舅姓李,名甲,乃富都首富,想来王爷应该有所耳闻。”
梁王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谢淮安接着说道:“家母早逝,草民自幼便跟着舅舅长大,对他的生意也略知一二。”
梁王又问了些关于李甲和赵家的事情,谢淮安对答如流,没有丝毫破绽。
梁王暗中派人查证,知道富都确有李甲这个皇商,他也确实有个姐姐嫁到了赵家,这才放下心来。
酒过三巡,大世子一个手下忽然带来密报,说靖王离开京城,往他们军营而来。大世子大惊失色,连忙将此事告诉梁王。
“什么时候的事?”梁王脸色一沉。
“已有半月左右。”
梁王看向谢淮安的神色顿时变得晦暗不明。
他旁敲侧击地问谢淮安何时抵达北陵,谢淮安答道自己半月前已到,正要与拓跋烈做生意,不料梁王突然到来,把拓跋烈赶回了北国,现在生意也做不成了。
大世子在他耳边低语:“父亲,半个月前我们还未决定返回北陵。他应该不是靖王的人。”
梁王眉间紧锁,声音压得更低:“本王怕的是,他就是靖王本人!”
谢淮安诡计多端,心机深沉,若他有心伪装,他们未必能识破。
“父亲为何如此担忧?难道怕靖王做出不利于我们的事来?他不是说过要当我们的盟友吗?”
“如今谢家兵马尽数掌握在太子手中,谢淮安此时前来,绝非为了结盟,恐怕是受皇帝逼迫,意图对我们不利。局势未定,一切皆有可能。”梁王神色阴沉,目光死死地看向谢淮安。
一旁的苏凝芷都能察觉到这显而易见的探究目光,她不动声色地提醒谢淮安:“梁王好像看出什么端倪,王爷务必小心!”
谢淮安端起桌前的酒杯轻啜了一口:“放心吧,本王心里有数!”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一个侍女端上几盒精致的糕点,梁王见状,殷勤劝道:“赵公子,尝尝我们北陵的糕点,入口即化。”
苏凝芷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谢淮安,见他喉结微动,想起他自离开靖王府后便滴糕未沾,想来是动了馋虫。
谢淮安故作推辞一番,最终拈起一块,敷衍地赞了句“好吃!”便未再动筷。
梁王试探之心昭然若揭,又命人斟上最烈的酒,同时吩咐牵来一头活羊,当场宰杀。
羊的哀鸣凄厉,鲜血溅红了地面,看得苏凝芷胃里一阵翻涌。
“赵公子,我们北陵人就好这口新鲜的,现杀现烤,滋味最佳。”梁王解释道。
“哦?草民倒是头一次见这阵仗,真是开眼界了!”谢淮安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脸上没有半分反感。
羊被屠宰后,梁王的手下粗暴地割下羊腿,随意烤了烤,便将那尚且滴血的羊肉递到谢淮安面前。
浓烈的膻腥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苏凝芷胃里翻江倒海,差点没忍住要作呕。
谢淮安却神色自若,仿效着北陵人的举动,切下一块尚带血丝的羊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不错,只是味道淡了些!加些盐巴和胡椒粉会更妙。”
他说着,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残留的血迹。
这让他想起了苏凝芷的血,那香甜的滋味至今仍让他记忆犹新。
相比之下,今日这血腥味虽然略显粗粝,却也并非无法入口。
梁王见他面不改色,心中稍安,低声对大世子道:“他不是靖王。”
“父王何出此言?就因为他吃羊肉?”大世子不解。
“靖王自幼锦衣玉食,口味刁钻,怎能吃得下这等粗鄙之物?更何况……”
梁王顿了顿,才继续说道,“靖王有洁癖,见血便会不适,绝不可能如此淡然。”
大世子看出梁王对靖王颇为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