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凝芷的思绪恍惚间飘回了上一世。
那时候,她是大姜的皇后,名义上尊贵无比,背地里却是他随意玩弄的肉脔。
他发现她怀上他的孩子时,眼底闪过一丝不加掩饰的狂喜。
“本王的孩子自然要生下来,将来还要继承这大姜的江山。”他睨了她的肚子一眼,眼底是压不住的野心勃勃,“从大姜皇后肚子里出来的孩子,朝堂上那群老东西肯定承认!”
上一世,她是大姜皇后,对谢淮安而言,她只是他用来抢占江家江山的工具,他自然想让她生下他的孩子。
可这一世,她分明没有帮他稳住江山的价值,为何他还是想让她生他的孩子?
难道这也是他控制她的手段之一?
想到这,苏凝芷脸上浮起一丝愠色。
“王爷的好意臣妾心领了,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将王爷的病治好再说。臣妾最近查看了医书,看到不少治疗体弱的方子,不如这几日就在这普济寺里煎药给王爷试试如何?”
谢淮安自然是愿意的。
“那就有劳王妃了。”苏凝芷的体贴与用心,让他原本有些阴郁的心情都明朗了几分,也没再继续追问她和太子妃见面的事。
谢淮安一整天心情都不错,睡时还紧紧握住苏凝芷的手。
半夜凝视着她的睡容,想象着他们以后的孩子,他心里竟有些期待。
想必他们的孩子,一定长得很好看,且聪慧过人,毕竟他和苏凝芷都是这样的人。
这份愉悦没能持续太久。
翌日清晨,谢淮安一睁眼,便看到苏凝芷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站在床边。浓重的药味直冲脑门,让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这是什么药?为什么药味为何这般浓?”他浑身都冒起鸡皮疙瘩,眉梢眼角是难以掩饰的厌恶。
以他过去的经验,这种味道的汤药,喝下去必定苦不堪言。
“王爷,良药苦口嘛!”
谢淮安向来怕苦,面露难色:“没有解苦味的糕点吗?”
“此番出行并未预料到王爷会同行,所以准备并不充分,更何况普济寺的后厨也不适合做糕点。”苏凝芷从袖中拿出一颗蜜饯,“王爷,就用这个顶着吧!”
谢淮安接过蜜饯,看着那碗黑不见底的汤药,脸上再次露出抗拒的表情:“本王能不能……晚点再喝?”
苏凝芷没想到上一世天不怕地不怕、权倾朝野的靖王爷竟这般怕喝药。
他越是如此,她心底那股想要看他痛苦不堪的恶意便越是浓烈。
“王爷,不趁热喝,药效会减半的。”她拿出杀手锏,“你不喝,是不想快点好起来吗?”
谢淮安目光落在她精致漂亮的脸颊上,喉结滚动。
他当然想快点好起来,这样才能早日与他的王妃探索话本里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闺房秘事。
“好,本王喝!”他深吸了一口气,端起碗,闭上眼睛,一股脑将黑色的汤药灌进喉咙里。
才刚刚入喉,苦涩的滋味便在他的口腔里翻涌开来,如同惊涛骇浪一般,那股恐怖且浓郁的苦味充斥着他的整个口腔,顺着喉咙一路向下,直达五脏六腑,让他差点窒息。
怎么会这么苦?
谢淮安忍不住想要吐出来,可是想到苏凝芷期盼的眼神,想到自己想要快点好起来的愿望,他又硬生生地将那股苦味压了下去,动用了极大自制力才强迫自己把那碗苦涩的汤药全部吞了下去,难受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像是经历了一场酷刑。
苏凝芷第一次见到谢淮安如此脆弱的表情,不禁暗自觉得有趣。
原来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靖王爷,竟然如此怕苦。
也是,他从小养尊处优,就算喝药府中的医师大概也会尽可能在药里放蜂蜜和甘草,中和药里的苦涩。
苏凝芷可不惯着他。
她不仅要让他吃苦,她还要让她没苦硬吃!
这几日苏凝芷来了癸水,不便陪何太妃上山祈福,便每日在普济寺里为谢淮安煎药。
方丈和沙弥见此,皆称赞道:“靖王爷有王妃这样悉心照顾他的妻子,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只有碧玉知道,若是王爷知晓王妃每日在药里加了过量苦杏仁,恐怕这福分他也不想要了。
这几日,谢淮安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颇为煎熬。每日例行喝药,本该是件稀松平常的事,可他现在却视之为酷刑。
只因那药,一日比一日苦,苦到他舌根发麻,味同嚼蜡,就连平日里最爱的蜜饯,也一日比一日少得可怜,仿佛在刻意克扣他的甜,放大他的苦。
这天他无精打采地在屋里,叫来乘风:“王妃去哪了?”
“回王爷的话,刚刚破浪来报,说王妃正在后厨给王爷熬药。”
一想到苏凝芷亲手为自己煎药,谢淮安心中涌起一股暖意,顿时精神一振:“本王去看看!”
来到后厨门口,谢淮安特地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了里面的人儿。
他背着手,悄悄走到窗边,透过雕花的窗棂,便看到苏凝芷正蹲在地上,认真地熬煮着汤药。
谢淮安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一股暖流涌上谢淮安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