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渐渐地小了,麯义在马上极目远眺,四周一片白雪皑皑。
先登营的大队在道路上行进顺畅,道路两边,则是侦察队用树枝设立的标记。
一辆大车,四匹骡马拉拽,可乘坐士卒二十四人。改良之后的运兵车,车轮可以拆卸,换上雪橇,器物阁出产的五锻钢质量上乘,幽州之战已然装备。
今日行军中,大车上只坐了一半的士卒,其余一半则下车步行。一是为了节省骡马的力气,其二则是保证身体的热量,这几日,司隶是天寒地冻。
“数年之前,我也不会想到能在如此天候之下行军出战,敌军亦未必会有防备。”麯义想着,不禁摸了摸头顶的棉帽,两侧垂下的皮毛,护住了耳朵。
“王顺,按眼下这般行军速度,我军还有多久能到湄坞城下。”麯义侧首问道,说话之时口中顿时喷出浓浓的白气,但棉衣之下的身躯却不觉寒冷。
“回将军,再走一个时辰,应可看见湄坞,今晚之前,便可抵达。”王顺为军中向导官,属侦查队编中,专司为三军打探地形,辨别方向。
麯义点点头,继续纵马而行,他将棉帽的上檐拉下一些,遮挡双
目。
“通传全军,记得不要盯着雪地看太久。”想起典韦之言,麯义高声喝道。
队列之前,走的是先登军一营,营首为司马邰勇,南山武院光和七年大试第二,同年入先登营为曲长,历经凉州之战,幽州之战,功勋卓著。
“都别看雪地太久,车上的兄弟,说说话,别这么楞待着。”邰勇回头看看沉静的行军队列,高声出言道,四周一览无余,亦不用太过忌惮。
军令一下,车上立刻热闹起来,按定边军规,行军之时一般是禁言的。
“兄弟们,走的热了,别等出汗,上车来坐,换着走。”最前一什的什长立刻交代道,保暖的皮袄穿在身上,出了汗一歇下来,很有可能着凉。
说话之时他就跳下了车,换了一名士卒上来歇息。
无论是上,还是下,都没有影响大车的行进,训练过很多遍了。
“小三,把脑门上汗擦掉,这儿风大,吹的容易着凉。”车上立刻就有老兵交代,叶欢早就将一些常见的健康知识与理念传遍了全军。
小三从腰间抽出白布,擦了擦头,喘口气道:“五哥,不是我要出汗,新的羊皮袄太暖和了,比我们乡下
的土袄还轻很多,我都想送给我娘穿。”
五哥闻言靠了过去,将双手塞进了小三胸前,果然极为暖和。
“小子,你的这件是不能寄的,否则违反军规。咱们军中的衣物,之外的人不能用。就说这件皮袄,我上次穿回去,县里的公子都羡慕的紧。”
小三并不在意五哥双手的冰凉,反而将胸前衣襟紧了紧,点头道:“嗯,军中的确都是好东西,那我怎么才能给老娘送?”
“一件皮袄的话,两名敌军首级就够了,待会儿打湄坞,你加把劲。”
“对对对……”小三眼中一亮,掰起了手指:“娘一件,爹一件,加上祖父,我要……六个敌军首级。”说完,他的眼神看向南边,一脸期待。
“算的挺精呀,这帮混蛋算计我定边军,到了湄坞要把他们的翔都揍出来。”
五哥一言,士卒们纷纷颔首,眼中闪过仇恨之色。虽然受损的是飞熊军,但在叶欢常年的熏陶之下,定边士卒是极具集体荣誉感的,当然,那是对外。
“老五,算计我们的是兖州军,这次湄坞可有西凉军……”一旁有人道。
五哥从小三胸前抽出一只手,用力挥了挥:“
一样,和将军作对的,能有什么好东西?一个个卑鄙无耻,还拿老百姓当挡箭牌,该死!”
“说的是,狠狠揍他们,为飞熊军兄弟们报仇。”后者恨声道。
“兄弟们,你们往后看,看见那些被黑布盖着的大车了吗?”五哥向后方一指,在先登军行军队列的中间,有一排几十辆大车,没有坐人,皆黑布遮盖。
“哥,那是啥,工兵队神秘兮兮的。”小三看了一眼问道。
“不会吧,老五你知道那是啥?”身边士卒来了兴趣,小声问道。
“咱不能明说,就告诉你们,有了它,湄坞的敌军一定惨。”五哥傲然道。
“老五你他娘的瞎说什么?显你了是吧,皮痒想吃军棍呢?”队长声音传来。
“没有没有,我说我的牛还差五个人,这一次攻城,上去就够了。”五哥急忙满脸堆笑,向着队长的方向喊道,一车士卒见了,不由得暗笑。
士卒的一幕幕,尽皆落在麯义眼中,他也不会去阻止。自己麾下这些精锐到了该安静的时候,大气都不会出,战前这种轻松,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去把赵磊给我叫过来。”麯义看着远处那个黑点,
对身边士卒道。
亲兵去了,他自腰间抽出千里镜,望向前方。黑点在镜中被放大,那是湄坞城,此刻正静静地矗立在雪原上,麯义清楚,看山跑死马,还远着呢。
很快,一名身穿军侯服饰的军官,快步跑到麯义马前,道路冰滑,脚步却依旧稳健。平素在并州冬练三九,练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