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之下,黄池的面容始终平静,语调也没有太多的变化。
但柳迟却能感受到总管心中那份决绝之意,不容动摇。
“总管,其实刘伶之事,也不能说是……”迟疑了片刻,柳迟缓缓说道。
“我知道,这都是天意……”黄池点点头,目中透出缅怀之意,幽幽的道:“柳黄门,我十一岁净身入宫,张常侍对我照顾有加,原本我也应该死在洛阳。”
柳迟不说话了,这似乎是黄池第一次与他提起过往,今夜的总管与平时不同。
“十五年前,卢中郎统领边军大败乌桓,我与何大公子同往劳军,原本是要拉拢边军将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将军,当时就像脑子里什么被打开了一样……”
说着,黄池嘴角浮现一抹笑容:“将军对我是避之则吉,但依旧风度不失。我知道,那是因为晋阳叶家素来与内臣不睦,人之常情。”
“但自此归后,却是念念不忘,甚至魂牵梦萦,令人难以自拔。”
“后来将军前往河南营救郑公,我就像鬼使神差一般给晋阳送信,要是稍有疏漏,被常侍得知,必死无疑!但我一点也不怕,送完信反而安心了。”
黄池
娓娓道来,柳迟静静聆听,说的情真意切,听得亦感同身受……
“……将军一句我还真信,那时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最让我欣慰的是,将军从来没有利用过我,他是真的拿我当朋友,任何事情,第一句话总是安保自身……”黄池越说,面上的笑容越甚。
柳迟连连点头,这些他也经历过,叶欢就是如此。
“我知道不可能,但看着将军从当年边军小卒到现在的骠骑将军,我一样开心。这世上只有两人能让我甘心去死,一是将军,二是陛下。”
笑容隐去,黄池面色恢复了沉肃:“我能懂陛下那份心思,但身份不同,形势不一,大汉天子,岂是常人?”
“黄某没有太史公那份才情,也不求名留青史,惟心安而已。”
“总管,现在陛下对刘伶极为看重,前番之后,更是戒备森严,总管准备如何动手?”柳迟想了想还是问道。
“柳黄门,我之心事,今夜已然尽表,如何行事,你不要过问了。今后还要好好侍奉天子,我等内臣,亦要有忠贞之士,你去吧,我还要再想想。”
“是,那奴婢告退。”柳迟躬身一礼转身而去,以他了
解的黄池,是绝不会吐露的。今夜总管说了那么多,固是有感而发,却更像是在交代后事。
看了柳迟的背影一会儿,黄池转身,双手扶住栏杆,晚风吹来,衣袖飘飘。
“叶郎,奴婢不惜一死,却不知将军何日能归……”
司徒府,静室之中王允董承对坐,堂间多了一个黑衣蒙面之人。
“司徒,将军,最新讯报,往晋阳而来送密旨的人马,尽数被拦截,目下无一生还。对方派出的全是精锐之士,叶郎身边亲卫叶冬,据说也到了弘农……”
黑衣人侃侃而言,眼神麻木,没有任何波动,身躯亦显得颇为僵硬。
董承听了微微颔首,对王允道:“果然不出司徒所料,贾文和精锐尽出,却想不到密旨会……”
后者右掌一立,对黑衣人挥挥手:“你去吧,依计行事。”
“是。”黑衣人躬身一礼,转身出屋。
“叶悦之百战百胜,固然有善战之功,其麾下那支精锐亦不容忽视。如今司隶之处虽然牵扯贾诩不少精力,但晋阳之处,尤未可知。”王允沉声道。
董承连连颔首,刚要出言,远处却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
“怎么回事儿?”
王允双眉一皱,立刻喝问道。
门外脚步声响起,逐渐远去,不片刻功夫,又走了回来。
“回大人,方才是少夫人在花园,遇见了……现在已然无事。”
“少夫人?”王允容色稍稍放缓,又道:“自今夜起,主院周围没有老夫之命,不得靠近,少夫人也不例外,你等好言相对便是……”
“诺,属下立刻安排。”
“司徒,还未与子安贤侄明言?”董承不由问道。
王允摇摇头,面上苦涩一闪而过:“与他明言?他岂能听得进去,与其可能有损大局,不如让他在外,也省的麻烦。”
“君臣父子,子安难道还能不听司徒之言?”
“董将军,你不知当日大将军之事?何刚、子玉,子安自幼便与叶悦之为兄弟,老夫不能冒险,况且……不说了。”王允摆摆手。
“王子安在雁门,少夫人为何不随之去?”董承心中有点疑问,但此乃司徒府家事,却不宜相问。
“密旨到达之前,我等只能以静制动,贾文和得意,便让他得意一阵。我也要看看,他还有何应对之法,以其人之能,绝不会是看上去那般平静。”
“以静制动?司徒,若是带
叶悦之安定幽州回返,岂不夜长梦多?”
“董将军,今次之事,唯求一举功成。叶悦之早归确是对你我不利,但亦绝不能因此乱了阵脚,老夫会派人密切探查幽州之处动向。”
“司徒既有定计,承自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