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后,政事堂虽署名却迟迟不愿下发。何故?因为一旦照章改制,无疑得罪了天下读书人。政事堂的相公们,谁也不敢担这骂名。所以下官想着,不如趁此良机先在夏国施展,若是确有成效,也可慢慢推广。”
慕容复说得轻描淡写,章楶却十分清楚里面的压力。“吏员大多奸猾,得了官身想来也不会收敛。所以,你还要设纪检、监察两部。日后,这两部更会震慑天下官员。慕容大人,你可知你这么做,那些文人的口诛笔伐能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我知道。”慕容复的神色依旧宁定,“但天下人又有多少人真正明白,何谓食君之禄担君之事?难道他们得了官身却挑三拣四,地方苦寒就不愿来,职务不够清贵就不肯干;就算走马上任,整日里也只知携妓狎玩自命风流,或为庸官或为懒官或为贪官。难道这就是对的吗?章大人,百姓要这样的父母官有何用?朝廷若只有这样的官员,岂能不亡国?”
慕容复将这一番肺腑之言缓缓道来,话音始终平静,可听在众人耳中却有着振聋发聩的效果。只见章楶凝视慕容复良久,忽然起身向其深深一揖,郑重其事道:“慕容大人,你的奏本且容老夫一同署名!”
章楶的官职比慕容复还高了一品,按规矩,若他们二人联名上奏本,章楶的名字却是排在慕容复之前。这所谓的“一同署名”,根本就是要替慕容复挡去朝野攻讦。章楶已近七旬,慕容复岂能这样连累他?只见他忙伸手托住章楶的双臂,诚挚道:“章大人,不必如此!元祐六年吏治改革原是下官布局谋划,本是下官职责所在……”
哪知章楶竟开怀而笑。“如此盛事,若未能附骥尾,岂非终生之憾?”他虽老迈此刻一双眼眸黝黑明亮,却如顽童一般。“年轻人要懂得敬老!且让点功劳给旁人,才算得雍容大度宰相之量啊!”
章楶此言一出,登即满堂哄笑。而就在这爽朗无畏的笑声中,自元祐六年便定下规条的吏治改革终于于元祐九年在收复的西夏故土缓缓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