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着慕容复,将双拳捏地死紧,半晌无言。
慕容复却只当不知,皱眉思量片刻又真情实感地幽幽长叹。“宋辽本为夙敌,不死不休!我在大宋长大,偏又是个契丹人。陛下逼我兴兵南下攻打宋土,大宋平了西夏也不会放过大辽。我身在其中左右为难,不若挂冠求去,逍遥自在!大哥,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萧峰即刻一阵耳热,哑口无言。只听得慕容复话音清冷,仿如那暮鼓晨钟,字字句句都敲打在他的心头。
“大哥,你可还记得,当年你劝我出仕说过什么?你说,义所应当,当做得做!你说,虽千万人吾往矣!你说,公道自在人心!你说,敬仗义执言,慷慨赴死!怎么如今真轮到自己头上,就都成了屁话呢?大哥,你的义呢?你的勇呢?你的道呢?你逍遥自在了,天下人可能逍遥自在?”
萧峰深深地抽了口冷气,缓缓道:“慕容大人,契丹人也是天下人之一。”
“契丹人在大宋边境打谷草的时候,可曾把汉人当人?契丹人将女真族分为生番熟番分而治之的时候,可曾把女真人当人?”慕容复即刻又问。
饶是萧峰武功高深,此刻竟也汗流浃背。良久,他方艰难地道:“我若继续为官,难免走到山穷水尽;我若挂冠求去,却又是弃天下于不顾。你却要我如何选择?”
“我怎么知道你该如何选择?”慕容复听得萧峰有此一问,竟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我只是念在往日旧情,提醒你将来的处境。大哥,你从现在开始就可以慢慢思考了!……哦,对了,还有一事!尊师玄苦禅师的血仇,大哥想好该怎么解决了吗?”
遥望着萧峰狼狈离去,薛慕华心头竟是泛起了一丝不忍。过了许久,他终于忍不住问道:“大人,你与萧峰究竟有何仇怨?”
慕容复转头看了薛慕华一阵,轻声道:“我害死了他一个至亲之人,并且欺骗了他整整十年。所以,是他对我有极深的仇恨。至于我,只要他愿意回头,我们仍能是好朋友。”
薛慕华立时一噎,半晌才无奈道:“你既盼望他回头,又何必要说这些?”
“谁说我盼望他回头?”慕容复立即反驳,理直气壮地道。“我只是……我不快活,那大家都别想快活!”
薛慕华实在不想跟慕容复说话了,只在心中暗道:你们闹到今天这个地步,萧峰居然还没有一掌打死你,他对你的情义当真是比天高、比海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