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似连登利王公都有些不放在眼里。
那人的身材高挑,看上去就是一位悍将。
他的额骨很高,典型的游牧特征,只是他的太阳穴向外鼓动了许多。
刘永铭眉头一低,便在想这个人是不是练过内功什么的。
但一想也觉得不太对,蒙人很少练什么内功,全都是外功,特别是使刀。
刘永铭不再乱想,他与张元潮各自谦让了一下,二人便坐在了同一张桌子的后面。
席位虽然几乎临近了大毡帐的帐门边上,但刘永铭却是一点也不在意。
水玲珑也十分乖巧,站在刘永铭的身后警惕着主位上的体态粗圆的登利王公与独自一个人坐的练过内功的蒙将。
张元潮在坐定之后向着登利王公行了一下礼,而后与对方说起了话来。
他一边说话一边还向着刘永铭这边伸了伸手,示意了一下。
刘永铭知道这是张元潮在介绍自己,但就是不说话也不行礼,只装作听不懂。
登利王公看了一眼刘永铭,眼中满是鄙夷,不太想搭理对方。
对于蒙人来说,与汉人做生意只要赚得少了,就是汉人让自己吃亏了。
所以蒙国商人与汉国商贾之间的关系也一向不太好。
登利王公见得对方还甩起了脸,一点想要巴结自己的心思都没有,那心里便更加得生气了。
他好像在说,想从我们身上赚钱却还不想给我面子,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登利王公哼了一声,与中间正在烧烤的蒙人厨子嘀咕了几句。
那位蒙人厨子行了一礼之后,徒手便伸来了烤得滋滋冒油的羊。
他的手法十分娴熟,嗒嗒几声脆响,便折下了几只羊肋下来。
而后他来到帐边的桌子上,将那几条羊肋放在了盘子里。
一名蒙人侍女端着盘子
,在张元潮与刘永铭面前各放了一盘。
虽然二人的桌前各有一盘羊肉,但因为宴会开始已经有些时间了,所以羊上面的肉也早就被剔得差不多了。
盘子里是羊肋,且还被剔了一些,就没有几块好肉了。
而此时,那登利王公嘲笑着看了看刘永铭,好像是等着刘永铭与张元潮出丑。
张元潮连忙小声解释道:“登利王公的架子大,平日里巴结他的人多,您坐下来以后并没有向他行礼,所以他现在有些生气。当然了,您自是不必各他行礼的,就只是……”
张元潮说到这里却是停一下来,他发现那名登利王公的汉人宾客正在一边嚼肉一边看着自己。
刘永铭笑道:“没什么,上面不是还有一些肉么?只是他们也没给我个筷子什么的,我不说话,就只吃行了,你且与他们说你的。”
张元潮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刘永铭小声说道:“我们那里是这样的,吃东西是不用筷子的。”
游牧吃饭用筷子的历史其实也挺久远的,可以追述到宋元时期。
但现在这个世界线没有宋朝,以至于大量的游牧贵族还在用手吃饭。
说是用手,其实也是有餐具的。
即使是一般的牧民,身上也会随时配带着餐刀。
登利王公好像就是想看看刘永铭这个“知书达理”的汉人如何与他们一样用手抓着吃江。
其它的贵族好似也留意到了这个情形。
他们一边吃酒嚼肉,一边时不时地看向刘永铭,一边又自顾自的与左右谈天说地。
好像也都在等着刘永铭出丑。
刘永铭看着那些羊肉,对张元潮小声问道:“我现在可以开始吃了吗?”
张元潮苦笑一声,说道:“您……您吃吧。今天好似是谈不了了。”
“怎么了?”
“看这态势,他无有谈讨之意呀。唉,这也没有办法,我朵颜是小部族,他铁利是大部族,这又能怪谁呢。刚刚我有意想让他们让点丝绸给我,结果……哎。”
张元潮说完摸了摸腰间,从腰后解下了一套蒙人餐具下来。
蒙人的餐刀又叫鞘刀,平时是收在鞘里的。
刀鞘外表多是银饰,还镶嵌着宝石。
但张潮的这一把鞘刀外面又有一层牛皮一样的皮革包裹着刀鞘。
因为张元潮算半个汉人,平时也用筷子,所以刀鞘的皮革里还插着一双筷子。
刘永铭没的去接,他并不是觉得不卫生而嫌弃那是对方的餐具,只是觉得没必要。
刘永铭笑着说道:“即是谈不下来那日后再想办法即是了,我们吃饱了便找地方睡去,明日再回城,他总不能一口的还不给吧?这也有失他蒙国王爷的气度。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他求我们的时候。反正我又担心我的茶叶卖不出去,他什么时候想谈了再谈。”
刘永铭这么说话,并不是真想让张元潮明白什么,而是想让刚刚那位一直盯着自己这边看的登利王公宾客里的那名汉人听见,且知道自己并不着急。
能在这里出现的汉人显然也不是一般人。
蒙人想在汉境榷场里做生意,得有一位精通汉语的人在,要不然可不好把生意做成。
语言不通才是最大的障碍。
“是是是。”